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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再见,季忧林

那是在建筑系的迎新晚会上,庄妍的节目被排在了最后。当报幕的人退下后,帷幕没有立即被拉开。只听幕后之人的似随意拨弄下琴弦,几缕沉而旷远的散音,宏如铜钟,让熙熙攘攘的礼堂霎时安静了下来。伴随着吟猱余韵、细微悠长的琴音,幕布缓缓拉开。庄妍一袭白裙坐于案前,双手抚弄的是一架古琴。相较于古筝、琵琶等热门传统乐器,古琴是相当冷门的了。但无碍于众人凝神静听,沸腾过几次的会场仿佛被彻底洗净。

季忧林看着在台上静静抚琴的女孩,心中疼惜不已。她这样明媚的年纪,心中流淌的竟是如此苍凉的乐曲。在听说庄妍会上她们系的迎新晚会,他预感到,应该是庄妍愿意与他对话了。因为以她的性格,是不会热衷于这种热闹的场面的。所以,他晚上的会议就跟吴泽凯告了假。

季忧林还在暗自神伤,庄妍已经拿起了话筒,轻笑了笑,说道:“我刚演奏的这曲《阳关三叠》又名《渭城曲》,是根据唐代诗人王维的《送元二使安西》谱写的,多用于送别。而我也想借此机会,同一个人道个别......”

那天大一辅导员找到她,希望庄妍在系里的晚会上出个节目。她突然又记起了......

季忧林离开的那个早上。她还是没忍住,去了对面客栈,可是被告知客人已经退房离开了。她在服务员的陪同下,进了那间他住过的客房。庄妍跟身旁的服务员说,“我一个人在这待一会,可以吗?”服务员点头离开后。她走至窗前,推开。视线正对着的是江对岸---她的那间卧房。他大概在这个位置,看着她画过画、品过茶......正要转身,看到有人用碳条在窗台上留了字:你欠我一场告别。

季忧林怔怔的看着台上的庄妍,视线越来越恍惚,心被紧紧的揪住,他一直不曾忘记那个将他当作全世界的女孩。可那样的庄妍,现在似乎是已经感应不到了他了。

“再见,季忧林!”庄妍还是坚持把这段话说完了。随后,幕布完美的拉上,似乎是在昭告大家,某个仪式的圆满落成。演员们和观众们都在四名主持人一齐上台后,慢慢的散去。徒留,只剩下一地忧伤的季忧林。

他在凯艺帮吴泽凯处理公司的事情,尽管蒋伯凡也会分去部分工作,可他也许是因为年纪尚小,或是经验不足,每天还是被那些堆积的密密麻麻的文件压的喘不过气。他突然记起陶大禹的专长,想问一下吴泽凯,自己是不是可以带个人进公司,吴泽凯的电话就恰好打过来了。吴泽凯听完他的建议,同他说自己看着办。挂电话前,吴泽凯给了季忧林一个博里古镇的客栈地址。

季忧林办理入住的时候,工作人员告诉他,客房只预订了三天。季忧林心里暗自斐腹,庄妍的继父,无论表面上看有多深明大义,其资本家的本性是不会变的了。不过,三天也够了。

他弄不明庄妍的心意,也不敢贸然就过去找她。吴泽凯让他住在这,是不是等消息?可是一连两天都过去了,什么都没等到。他自住进来后足不出户,守在窗前,又不敢打开。透过窗户,看到的正好是她住的那间卧房。她早上会打开窗,凝神呼吸一阵户外的好空气,然后会画一阵子画,下午有位老人跟她一起下棋、品茶......

要离开博里前的那个下午,他看到庄妍坐在秋千上和吴泽凯聊天。好像还聊了挺久,那她是知道自己来了吗?不知道是不是看差了,他感觉庄妍看了自己这边一眼,然后就一直看着自己的手机,可就是没有吴泽凯的消息。季忧林暗暗嘲笑了自己一句。不过,没过多久,他看见庄妍经过花园向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季忧林推开了窗,在心里说:庄妍,我明早要离开博里,不久还要去甬城,你就不来跟我道个别吗?

季忧林一直将那些往事当作一串珍珠项链,小心的收于心底。可刚刚庄妍的一段话,好似将它扔至半空,大力扯断。他是该任由它们散落四处,还是该一颗一颗小心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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