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年后抽个时间去拜访一下你爸妈。”袁理国突然说。
“年后?什么时候?”我倒没有想到他父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正月十五之后吧。”袁理国答道。
“如果要去,不是过年期间更好吗?”我反问道。
“哦哦,那我问一下我爸妈。”袁理国回。
三根线。
这不是自己的事情吗?
“我妈说过年可能要去个亲戚家,很久没去过了。”袁理国问过妈妈后回道。
六根黑线。
怎么走一个什么不常联系的亲戚比去未来丈母娘家还重要?平时的嘘寒问暖顿时飘出一丝虚假的气息。
“什么亲戚比丈母娘还重要?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你妈决定?”我有些不满。
“哦哦,那我跟我妈说。”圆秘书又改了口。
我妈说我妈说,这不是妈宝的典型特征吗?我居然没往心里去。
袁理国两头“哦哦哦”,我也不想为这件事明着和袁父袁母唱反调,毕竟还没成,而且先去哪里不是袁理国的意思,日子是跟他过,倘若他能尊重我的安排,其它就不去计较了,只是我忘了,袁理国后半辈子不就是要一直和其父母在一起生活吗?父母横在中间,他如何都听我的?
只怪我没有和公婆住一起的经验,没有想太多。
年前难得的几天二人世界,袁理国下班后的时间全部都归我,睡前醒来看到的都是活生生的大小伙子陪伴着我,而且我看着欢喜,又怎能叫我内心不满意?开心了,哪会多出心眼儿来计较别的啥呢?
“你爱我吗?”我在黑夜中问。
“不知道。但是我会对你好的。”圆秘书老老实实地回道。
有些失落,但是我喜欢这样的诚实,比起违心的随口就来的“我爱你”,我相信诚实的人的爱更真实,更可靠,更稳定。
暂时不爱不够爱,没有关系,我们还不够时间在一起,可以继续努力,增进感情。
新年有七天假期天天粘在一起,想想就快乐啊!年后上班一周见两次,频率也过得去了。彼时谁会想到,接下来我们将天天在一起,好几个月~
这莫名的小幸福,却是很多陌生人的悲痛和绝望,我从来不敢说那段日子我的生活是快乐的。
临近农历新年的前几天,“新型冠状病毒”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在网文公众号里。发热、感冒、口罩、疑似SARS、武汉、华南海鲜市场渐渐充斥着眼球。
“麦子老师,现在病毒很厉害,我们不去上课了,退了吧。”
“王梓涵今天不去上课了,请假,外面病毒很厉害。”
“老师……”
“老师……”
最后两天,学校请假退费的声音不绝于耳,我依然没有意识到严重性,所以甚至没有出门去买过一只口罩,只是最后一天从校长那里拿了两只,给圆秘书也备了一个。
千里之外的大武汉已经出现了两例死亡病例,两个家庭在迎新年的倒数一周内却是被告知了生离死别,而且以莫名其妙的病因(当时应未知是新冠病毒)。
而我却沉浸在即将迎来和我的小男友全天候在一起粘乎的幸福畅想中。全国包括大武汉的人们也都在翘首以盼新年的钟声。
“病毒人传人!”
“终南山院士去武汉了!”
国士终南山,不是因为这次疫情,有多少中国人知道这个名字?SARS病毒肆虐时,就连我这个老阿姨都还在念大学,而那时网络媒体报道根本没有现在这么迅捷透明。
劝着全国人民不要出门、尤其不要去武汉的终南山院士在去往武汉的列车餐车上闭目养神的照片一夜之间传遍世界。
“真出大事了?”
真出大事了!
1月23日传来大武汉封城的消息,那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九,离大年三十只隔一天,正是所有在外工作的人陆续回乡过年的日子。
春运是中国独有的每年一次的人类大转移,无论山高水长都阻挡不住人们回家的脚步。武汉封城之令生效前,听到风声的人们纷纷涌向车站机场,进城的,出城的,潮水般。
第二日,湖北七地再宣封城,旅游业停业,学校延迟开学。
恐慌,前所未有的恐慌,像天际的乌云,带着摄人的恐怖气息翻滚着向四处蔓延开来。
“杭州不会封城!”政府不得不出面官宣辟谣,毕竟我们离武汉,千里之遥啊!
年三十下午袁理国开车载着我回到了他的老家,他的双胞胎哥哥袁经国年初一带妻儿从另外一座城市归来。
这是我七年来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过年,我想我知书达理,不会有问题。
能天天看到袁先生,早晨醒来“阳光和你都在”,这就是我日思夜盼的日子啊~
外面的天早已经变了天,我的天喜乐祥和。迟钝如我,依然没有意识到外面正发生着沧桑巨变!正如我从来没有想到,我那对嘴里说着“我们没有女儿,把你当成女儿的”的未来公婆原来一直暗落落地观察我!
他们会天天地观察自己的儿子吗?当然不会。真有女儿,会天天地观察女儿吗?带着挑剔审视的眼光。
不会。
各种媒介的新闻实时更新,越来越多关于“新冠病毒”的消息从武汉传来,空气中的紧张气氛越来越浓烈,“尽量不要出门”、“出门要戴口罩”、“留在家里就是为国家做贡献”的宣导语越来越多,我那足不出户却消息也倍灵通的未来公公也开始紧张起来了。
“尽量都不要出去了,外面病毒很厉害了。”老头子说,并且开始翻找家里以前没卖出去的口罩!
我的口袋里有两只一次性口罩,新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