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巴根和哈森来到牧仁爷爷的毡房前,把马拴好。每人从马上卸下一个大罗筐,里面是柴草和牛粪。自从哈森的腿被牧仁爷爷治好后,两个小家伙就承包了牧仁爷爷的柴草。三天两头给牧仁爷爷送柴草,把毡房前的柴草堆,堆的老高老高的。
牧仁爷爷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卸完柴草,指着毡房前的一大片空地,对两个孩子说,“这里,我画好线了,你们扎好稻草人,就可以练习射箭,弓和箭我都准备好了。外圈可以跑马或者练习叼羊,没有真羊,多扎几个稻草人吧。”“好的,牧仁爷爷”。两个孩子愉快的答应着,就忙了起来。牧仁爷爷收割毡房周围的香青兰,把它们整齐地摊开晾晒。抽空过来看看两个小家伙练射箭,并指导几下。快到晌午,牧仁爷爷熬好了奶茶,炉膛里是香喷喷的烤包子。
“开饭”牧仁爷爷一声令下,两个孩子飞快的收好弓箭,奔进毡房,哈森抓起一个烤包子,咬一口,说了一声”嗯,好香”。牧仁爷爷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吃,说“这烤包子是巴根额吉做的,昨天他们苏木的人过来拿药,带过来的/”。巴根接着牧仁爷爷的话说“我额吉很信牧仁爷爷的,我额吉只要身体一不舒服,就来找牧仁爷爷吃药,就是先前我额吉带我来牧仁爷爷这里拿药,我才认识牧仁爷爷的,”哈森听完他俩说话,好奇的问了一句“牧仁爷爷,您一直以来,就会看病呀?”牧仁爷爷吃了几口包子,喝了一碗奶茶,慢慢的打开了话匣子
“孩子们,我可不是一直以来就会看病的。那是好些年前的事了,我还在放羊呢。我那时放羊都走的远,时时带着弓弩,总会打一些猎物回来。那天我远远地看见一个穿着藏袍的喇嘛卧倒在草丛里,我就赶了过去,那喇嘛说他从雪区一路走来,要到八白庙那边去,抄近道赶路,误中了猎人套狼的夹子,他喊了半天也没人,腿上的夹子也挣脱不掉,只得连滚带爬地往大路上靠近,他想着大路上会有人迹。我帮他摘掉夹子,用马把他驮回毡房,那时我的老婆还在,我女儿嫁到科尔沁草原,那是从小就订好的亲事,我和我老婆俩帮喇嘛清洗了伤口,腿肿的很厉害,根本不能走路了。我就让喇嘛在我家住下,草原上不缺吃的。喇嘛自己带的药,他教我怎么用,我每天给他腿上上药,他还教我去山上找一些药,采回来给他熬药吃。刚开始,我总弄错,采回来的草经常不对,闹了不少笑话。慢慢的我认识了好多草药,我也喜欢听喇嘛给我讲每种草药治各种病的事。伤筋动骨一百天,喇嘛在我这里住了三四个月,腿养好了。他还得出发,我给他准备了路上吃的肉干和奶酪。又送他翻了一个山,才告别。喇嘛走后,我还喜欢上采草药了,每次出去放羊,遇上草药就采一大筐,在毡房前晾干放着,周围牧民不舒服了,我就按照喇嘛教的,给他们熬药喝。那时咱们草原,有点小病,只能是在家躺几天,或给指尖放放血。严重的病,就得请萨满神了。
我就这么得,时不时给大伙配点草药,治个小病。也有治不了的。我爱琢磨。一个办法不行,就换一个办法再试试。那些个法子有的有效果,有的也没效果。过了快一年的时间,有一天,那喇嘛又来到我的毡房前,我大喜过望,使用草药中我有很多困惑,心里想着,这一定是长生天派他回来的。我马上炖了一锅肉,我俩边吃边聊,喇嘛说他以八白庙为中心,云游了一圈大草原,现在要返回藏地。他知道我对草药有兴趣,沿途边采药边晾晒,这回带了许多的草药给我。我对他说了我的困惑,顺便邀请他在我这里多住些日子。他高兴的答应了。那段时间,我和喇嘛白天就上山,采药,顺便他给我讲看病和用药,我还间或的打点野兔当晚餐。遇上有牧民生病,他陪着我去,指导我看病,我这看病的本事,都是那喇嘛教的,后期我自己也经常琢磨。喇嘛还说草原风沙大,牧人们容易受风,香青兰煮水就可解风寒,喇嘛教我在毡房周围种上,说这个植物好成活。住了一个多月,那喇嘛要走了,我给他准备大量食品。一路向西,送他好远,舍不得他走。分别的时候,喇嘛很感慨,说他这一路看到草原上确实缺医少药,在他们雪区,很多僧人都会看病,寺庙里还专门教年轻的僧人医术。藏民病了,就去寺庙找僧人看病。”
讲到这里,牧仁爷爷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喝了一口奶茶,默默的吃包子。两个孩子目不转睛的听着,看见牧仁爷爷停顿下来,他俩乘机赶快往嘴里吃。牧仁爷爷把自己面前的包子和奶茶吃完,放下碗。显示出吃饱了的样子。继续说开了:“咱们草原地片大,苏木分散,有时候我去东边的苏木看病人,西边苏木的人来找我,就会扑空,耽误了治病,我会难过上好几天。事后我也自己安慰自己,就算我在家,能及时的给人看病,也不一定能医好。但我还是会为医治不了人家的病而难过。有一年我老婆,就是你们的牧仁奶奶,在毡房前摔了一跤,人一下子就走不了路了,我一直熬药给她医治,好几个月后,她才能拄着棍子走走,转过年,她又摔了一跤,这第二次摔跤后,她就一直没精神,吃多少药也没效果,没多久就去世了。毡房剩我一个人了,女儿托人捎话过来,让我去科尔沁与她们同住,我动心了,开始收拾东西,处理牛羊。周围苏木的人都来陪我,挽留我,给我送牛送羊,那些日子我矛盾极了,想了好多天,决定不走了,继续留在夏丹草原。后来,每当牛羊要下崽了,邻居们就来了。每当来大风雪变天了,邻居们就来了。隔一两天,就有人送来食物。我当时很难过,连自己老婆子的病都没医好,牧民还这么信任我。”牧仁爷爷眼泪流下来,用手不停地擦。
巴根感觉毡房里气氛有点低落,赶快安慰牧仁爷爷:“牧仁爷爷,您以后有什么活,我和哈森都包了。”牧仁爷爷看看两个孩子:“你们俩呀,好好练练这骑马和射箭吧,这都是草原雄鹰必备的本领。我看了今年的那达慕大会,你们两个跟在一群马队后面一通乱跑,完全没有章法,我年轻时,可是草原上一等的猎手呢。”两个孩子先是被说的有点惭愧,转而又满眼放光的看着牧仁爷爷,同时惊呼了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