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来了，我就知道一定能得出结果的！”张谦的睡意瞬间无影无踪，大声地喊了出来。
“别嚷嚷。。。用的时间比我想象的还要长，这也是我不敢用全部的资源来运算，要是那样我还能再节省更多的时间。”曲子的声音罕有地显露出了一点疲态。
张谦自然知道，这工程的难度已经完全超出了人类的范畴，因此可以说这项工作中张谦完全没能帮上忙，他的努力在曲子的工作量面前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我知道了，你是最大的功臣，没你我可是完全不行哦。”张谦笑着说。
“那当然，我是什么人。。。”曲子的疲劳好像被几句恭维轻轻松松地吹走了，一下子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唔。。。这串数字的话。。。应该是说了时间翘曲点的位置吧？”张谦转回去，看着面前的显示屏。
“是啊，我为了将误差降到最低，超负荷进行了计算呢。”曲子得意洋洋地说。“后面足足留了八位小数，这个数量级应该已经足够精确了，要是这样还能错过，那就意味着宏观世界的物体压根没办法影响四维空间。”
“看来我们应该保持现在的朝向。。。向前穿行793.5公里——”
话音刚落，张谦就感觉飞船猛烈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后面的引擎发出了一阵“呲呲”的声音，看起来飞船已经切换回气压式了。
“——向右90多公里，向上1064多一点。。。”张谦小声嘟囔着。
“别念了，我的数据库里早就存好数据了，又不是你操纵飞船，没必要念出来。”曲子嘲讽地说。
“这不是心里有个底嘛。。。”张谦没理会他，接着念道：“嗯，KJ，千焦，看来是能量数值，那就是说，激发时间翘曲点的阈值就是这个数字。。。嘶——”
张谦看着那一串零，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么多。。。十亿的能量值！！”张谦的脸色很不好看。“曲子，这能量阈值已经超出激发空间的阈值将近10000倍了啊！”
“我知道。”曲子没有多说话，只是简简单单地回了一句。
“你知道。。。那你知道我们所有的粒子能库存还有多少吗？”
“换算成纯能，只有不到12亿焦。”曲子想也没想，张口就来。
“。。。”张谦哑口无言。
良久，他才艰难地说：“那就意味着，我们。。。”
“对啊，只有一次机会。”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昭洋号在漫无边际的夜色里穿梭，如同没有星月的黑暗之海中颠簸的小舟，没有灯塔，没有浮标，连海浪也不曾有过一丝。置身其中，张谦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向前行进，只有屏幕上不断闪烁的数字告诉自己，他们在向目标前进。
情势其实并不乐观，因为曲子经过计算，发现昭洋号上的空气储量已经不是很多了，空气不止要用来呼吸，还要维持现在的飞行。他们已经不能再使用空间跃迁了，其中一个原因是灵态粒子能的储备已经不够了，如果进行一次跃迁，剩余的能量绝对无法支撑一次极高耗能的时间曲跃。
另一个原因。。。是因为这里并非原来的宇宙，他们并不清楚原来宇宙的空间规则是否适用于宇宙之外。万一一次空间折跃后，却发现没办法折叠，不止辛辛苦苦计算出来的数据要作废，连同他们都可能被未知的空间所吞噬。这样想下来，贸然进行空间跃迁绝对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结合以上考虑，张谦和曲子决定老老实实地使用压缩空气进行移动，虽然慢，但是一步一个脚印。
可是，看来这种方式也有了显而易见的问题。
空气快不够了。
昭洋号当初设计的初衷本来就是不能进行长时间巡航的，如果在其他星球上行进，即使空气不能呼吸，也是可以经过压缩后作为动力的，但是张谦他们已经处于真空状态下很长时间了，这样入不敷出的消耗，导致空气的储备急剧下降。
可是屏幕上的数字，还有500多公里。
来到宇宙之外后，日子已经过去好多天了，张谦怎么也想不到，比起食物和水源，居然昭洋号上最先陷入危机的，是空气。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曲子已经逐渐降低了船舱内的空气供应量，这导致空气中的含氧量逐渐降低，空气越来越污浊，张谦明显地感到了胸闷、头晕、恶心，曲子之前加快了昭洋号的行进速度，但是减速也是需要动力的。所以即使现在处于匀速阶段，也不能滥用储备，如果到时候却没有足够动力减速的话，他们只会与时间翘曲点擦肩而过，永远消失在这片永夜中。
张谦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变得萎顿，他的行动受到限制，因为好像稍微一使力，浑身的肌肉都会像火烧一样变得酸痛不堪。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失去了活力，他的面色一片潮红，嘴唇却像是在冻原上一般变得青紫。
他的头脑逐渐变得昏昏沉沉，思维在不断变得迟钝，每当他想要集中意识于某个问题，他都会被某种奇怪的滞涩感所阻碍。思考变得费力，各种各样的念头在他脑中回旋，但是他哪一个都无法抓住。
又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张谦已经对周围的环境失去了认知。空气里好像充满了固体，吸进肺里的空气已经不再能为身体提供能量，张谦漂浮在空中，脸色已经完全变成了铁青。他的嘴唇不断地开合，仿佛在嗫嚅着什么，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已经连只言片语也难说出了。
曲子并非不知道张谦的变化，但是现在已经很接近目的地了，高精度的操纵需要高强度的运算来支持，稍有一点疏忽就会使他们万劫不复。空气坚定而缓和地从推进喷口中喷出，飞船在缓慢却精准地像那看不见的奇点缓缓靠拢。虽然他也很担心张谦的状况，但目前，飞船的状况仿佛应该放在第一顺位。
空气的流量稳步下降，一点一点。。。显示屏上的数字降低的速度已经变成了每秒0.0001，在这与生死博弈的最后关头，处于迷离状态的张谦耳中，终于传进了两个镇定的字眼——
“激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