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一一摘自关莹莹日记
张谦紧握着自己的手掌，用力吸了一口气，他看着面前这些射向自己的目光，知道自己今天时非讲不可了。
“各位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向大家做一个交代，大家会明白的，你们的眼光并没有错，这间研究室，是依旧在前进的。”他一一对上这些目光，朗声说道。
“正好我们在主控室，那么我便请董近乾和曲子协助我，我会尽量说的简单一些。”
“了解。”“收到。”
两个声音在不同的方位说道。
“那么我就开始了。”张谦深鞠了一躬，说。
“诸位，我们知道，宇宙的寿命已经有了将近一百四十亿年，在一百四十亿年前的一段时间里，宇宙中没有概念，没有逻辑，没有任何存在方式，甚至我们讨论它都是毫无意义的，因为即使放缩到极限的微观尺度，这里都只有一片虚无。物质？没有。能量？没有。什么都没有。这种虚无是什么样子的？黑的？白的？谁也不知道，因为此时还并不存在颜色的概念。就在这一片空寂中，以我们的角度来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一就连时间也不存在一一突然出现了历史上第一种物理单位，事实上，这应该都是世界的第一段历史。
“这是质量的诞生。”
“质量刚开始只存在于一处，由于没有空间的概念，质量只能承载于一个小小的点上，而如果没有载体，质量的不断增加必然会引发一系列凶猛的反馈。这个点的体积不变，质量却变得越来越大，渐渐地，其密度上升到了一个无以复加的地步，这个点再也无法保持原来的小巧。最后，在又一次质量的堆积后，整个质点轰然爆发，所有的质量都在向外扩散，体积出现了。
“这个时刻被人们称为宇宙大爆炸。”
“同时出现的还有温度，刚刚爆炸时的温度有10^32K之高，之后随着质量的散佚而逐渐下降。而初始之时，为了让质量有载体，最早的一批粒子：夸克、轻子、胶子等出现了。后来，随温度进一步降低，夸克构成了质子和中子等强子，而后又进一步结合为氦核，比如氚核、氦三等氢核也有产生。最终质子、中子、电子等电力成了气体，构成氢核，气态与光子叠加形成最初的星云和星团，我们的宇宙这才有了我们所熟知的璀璨的样子。
“我在讲这些时，大家有没有这样的疑问：既然质量守恒在最初的奇点中不适用，那么有没有可能相反呢？当体积与质量比的分子和分母大小互置时，宇宙会怎么样？”
“当然了，这些只不过是人们几百年来的臆想，这种根本性的转变也许永远也不会成实。”
“在这一百四十亿年中，温度在下降，空间在扩展，生命在孕育，就连世界的维度也在逐渐更替。恒星逐渐凝聚、成型、燃烧，于是一个个天体系统就此诞生，碳和硅元素逐渐沉聚成球形，演化出了千姿百态的行星。。。”
“可是宇宙的演进固然轰轰烈烈，我们，不论人类还是其他文明，貌似都未曾想过，宇宙现在的状态是怎样的呢？太古之初的宇宙，我们永远无从得知，从我们主观来说，当时一定充满黑暗，没有空气，没有以太，没有光和时间，从开始驶向结束，又从结束重新开始；维度的概念在这里是混乱抑或统一，思想是否可以催生出身体，一千光年可不可以是弹指一挥？在这片绝对零度中，我们作为生物，无从知晓。”
“宇宙在扩展，已扩展过的世界，犹如一篇已经加载好的网页，虽然也可以有变化，但这种所谓的变化却绝对逃不出既定的逻辑法则；而宇宙未扩展过的地方，就是一片深渊，你在凝视他时，它也在凝视你。”
“我们的目标，就是这片深渊。”
张谦停了下来，空中的悬浮窗一个接一个地隐去，主控室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众人一言不发，像着了魔一般静静地听着，这篇狂想之章摄住了他们的心魄，但这明显还未终止。
蓦地，离地半尺的地方乍然闪现出来一片星光，星光在旋转，在流淌，星云曳着曲折奇诡的旋臂，星带的引力场牵引着红巨星的气体逸尾，形成一个条理清晰却曲折回蔓的系统。这个视图将众人包围在其中，人们可以看到恒星在人体中运行而过，星系在头顶上环绕，红色，蓝色，银白，铁灰，光谱上的所有可见光无一例外全部都放射于众人面前，璀璨无比，瑰丽堂皇。白少可能有些不喜欢这样的五光十色，张谦听到他轻轻地哼了一声。
这篇星海的尺寸明显在缩小，渐渐地，像一个慢慢缩放的长镜头，无序的星海有了形态，如同一个盆地般，将漆黑的眼望向凝视着他的众人。潮水般的星辉缩聚成了一个个小点，混进了宇宙的大整体。
“这是四天前，尼德罗——林格望远镜经过将近二十万次光程对焦后模拟出的拟态星图。”张谦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虽然只是一层切面，但我想大家的微积分知识都还有所保留，因此，大家可以自己想象一下这种形态的立体构成。”
星图还在缩放，比例尺在以几何级数递减。慢慢地，庐山的真面目显现在了众人面前。数以兆计的恒星堆积在这个大盆地的底部，光芒从中心释放而出，如同一座喷吐着火焰的炉心。光已经叠加成了白色，这耀眼的颜色却在向四周辐射时变得浅了。随着盆地越来越靠近边缘，光也越来越黯淡。又过了大约十分钟后，星图的缩放结束了，图像定格在了这一瞬间，这时，大家终于看清了这层尼德罗——林格所在的宇宙的真面目。
是一个“大碗”的形状。
“有意思，不过这能说明什么呢？”白少透过墨镜凝视着这碗满盛着星光的宇宙。
没等张谦说话，一直默然无语的李佳儿却开口了，一个令人感觉听后连心脏都漏了一拍的酥软声音轻轻地传出：“28000000：1。”
此话一出，张谦着实吃了一惊，不光吃惊于这声音撩人，更吃惊于这串数字的得出速度。
曲子开口了：“李小姐还真是厉害，这计算速度快赶上计算机了。”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惊奇。
但白少等人并不知道这串数据的含义。白少说：“当然厉害了，佳儿的心算能力能与计算机相比，从她四岁开始就有苗头了，何况又过了这么多年。。。”语气中有一丝丝的不耐烦，但明显骄傲居多。“但这数到底是什么意思？值得这么惊讶？”
张谦轻轻摇了摇头，说：“这是这层宇宙中直径十亿光年以内的星数与圈外的星数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