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四匹马又倒回三溪村,从一条岔路沿桃溪曲折上行。
约有十多里路面铺了一层碎石,可以并行三匹马,想来桃溪村民有铺路搭桥的传统。
莫依依冒着虚汗背紧靠爸爸,脸色苍白而憔悴,刘海湿漉漉的一绺绺搭在额头上。
她不敢东张西望,一直只盯着马头,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儿,也不敢闭眼。死尸和血腥残忍的拼杀场面把她吓坏了。
莫不闻拥着小女儿、看着前面半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抓住马鬃的爱人,心如刀绞。
晏春不会骑马,只好绑着,一路上都在瑟瑟发抖。
刚离家大半天就遭遇截杀,未来的日子一定是凶多吉少。
怨已无用,回头路也没有了,为了一双儿女,只能硬着头皮熬下去。
惟一放松还有一些兴奋的只有莫展了,他手持一根几尺长的竹竿,一会儿当枪、一会儿当刀,在坐骑上挥舞。
他认为亲自参加了一场战斗,已入列真正的战士。
他走在最后,莫不闻也为儿子今天的表现感到骄傲,便不再管他。
马匹不紧不慢的走着,路边偶尔有一两户人家,好奇的出来看这一路行人,迟一刀都要上前说两句,似乎都很熟。
山路越来越窄,有几处地方甚是险要,好像都有人守卫。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远方的山峰开始朦胧,白雾在淙淙流淌的溪谷里,在乱石和树丛间弥漫。
“桃溪村还有多远?”莫不闻顿时警觉起来,“他可以信赖吗?”看着在前面带路、时不时报一下小地名的迟一刀。
“再转两个弯就到了!”迟一刀回过头大声说完,又嘿嘿直笑。
空气中有股淡淡的煤烟味,大家都闻到了,马也在喷着响鼻。
不过路一下子又平顺宽敞起来,煤烟味也更浓了一些,对面平缓的山坡上火光星星点点。
“来了!来了!”前面传来许多人声。
有几个小孩子跑了过来,见了人和马又兴奋地跑了回去,就像这些客人是他们带来的一样。
莫不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但同时,一个疑问又浮上心头,村民是怎么知道他们来的?
“这就是凡将军说的贵人!”迟一刀翻身下马,大声向村民介绍,“莫、莫先生一家!”
他一下子想起了“先生”这个带有尊敬的称呼。
几个人拥了过来,牵着马往里走,很快到了一幢四面砖墙的大院子里。
有人搬来马凳帮扶他们下了马。
四五个妇女过来扶着晏春和莫依依进了屋。
“莫先生,这是我们张村长。”迟一刀闪开身指着一个人说道。
莫不闻一看此人大约四五十岁,四方脸,漆黑的浓眉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在打量他。
忙行礼道:“张村长,打扰打扰了!”
“呵呵,贵人客气了。”还了一礼,张村长转身对着迟一刀,“子安哪,你是知道的,我们村子特殊,外人是不能进来的。你说的贵人可有什么凭证吗?”
迟一刀,哦,应该叫迟子安,一下子楞了。
才想起一直都是自己认为他们是贵人,小男孩说凡将军是他的义父,同样也只是嘴巴说的。哪来的什么凭证。
半路上自己通过秘密途径提前兴冲冲传进来的讯息,也是以此认为的。
如果这家人弄错了,可就惨了!
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
他不敢想下去了,骑了一路马都没流汗的他,尴尬的脸上此时汗珠滚滚。
四周一片寂静,所有的目光都望向张村长。
迟子安的表情让他猜出了缘由,只得转身面对莫不闻提高了语气:“莫先生,如果没有凭证,本村无论如何是不敢接待你的!”
“什么凭证?”莫不闻也懵了,“进桃溪村要凭证?”
“看在有妇孺的份上,实话给你说吧,我们桃溪村情况特殊!没有裕王爷或者凡起将军的凭证,外人是不允许进来的。”
“凡将军是我义父!”莫展大声喊了一声。
但没有谁理他。
“那,那如果进来了呢?”莫不闻追问道。
“这是王爷定下的规矩!为了省事,要么戴上脚镣,永远不能出去;要么??”
莫不闻打了个冷噤,更听懂了后面省略了的意思。
“我与凡起将军确实是老熟人。那您可以帮我联系他吗?”
“这个倒是可以,只是时间可能很长,因为我们也不能随便出去。得等他派来办事的人带信回去。”
“那一般多久来一次?”
“这个没有定数。有时一两个月,有时大半年。”
“这??”莫不闻一时语塞,几乎绝望了,戴脚镣等那么久,一家人如何受得了!
张村长已几乎确定他没有凭证了。
便继续说道:“没有凭证,那就对不起了!如果你确是凡将军说的贵人,那以后凡将军来接你们时,我再向你一家赔罪。这也是裕王爷定下的规矩!”
莫不闻又听到“裕王爷”三个字,蓦然想起凡起将军给他的进出裕王府的金牌。
赶紧从贴身衣服里摸了出来递给张村长。
“这个作数吗?”
张村长看见金晃晃的一块东西,急忙喊:“快拿灯来!”
对着灯光看清了金牌上的几个字,又翻来覆去看了一遍。
“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双手高举金牌:“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给您赔罪了!”
其他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莫不闻拿过金牌依然揣了,双手扶起张村长:“我怎能受您如此大礼!张村长快请起、快请起!”
“受得!受得!您是我们桃溪村见过的最大的官了!”
这才站起来,对着院子里的人喊道:“全都起来,灯笼全点上!去几个给贵客烧水泡茶、沐浴。去几个杀鸡杀鱼??”
迟子安紧张得嘭嘭跳的心这才一下子静下来,“我也去!”他大声武气的喊着。
这时一个人拿着火把急匆匆地跑进来:“村长、村长,凡将军来了!”
“在哪儿?多少人?”村长急急问道。凡将军一来所有的疑问都将解开。
“快了,快了!消息传来时,已过踏水桥了。说有一两百人!”
“天哪!几时来过这么多人?”张村长有些语无楞次了,“去去去,把全村的人都召起来,两百斤以上的猪全杀了!”
“两,两百斤以上的,全??杀了?”来人有些不相信耳朵。村子里符合这个条件的猪,少说也有二三十头,到明天可能都弄不完。“听些啥呢!”张村长意识到了,“是杀两条两百斤以上的猪!猪!”
又谦恭的转过身来:“贵客大人,我们一起去接凡将军吧。”
“好!”
早有人在前后举着灯笼照路。
没走多远就听到了马嘶鸣声,接着便是踢嗒踢嗒的快马蹄声。
一长溜火把光流,星一般向这里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