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说,不是我,我可没说是吴失啊,哈哈哈。”程澄捂着耳朵,身体蜷缩到一起,假装没听到,一副我很无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真不知道程澄在怂什么,伊一向四周扫视了一圈,这周围虽然人不少,但年轻人着没几个,反倒是那些上了些年纪的叔叔阿姨喜欢来这里下下棋,聊聊家常,这边还真不像会是有吴失粉丝的地方。
她收回眼神,淡定喝口茶,“怕什么啊,吴失又不可能全网追杀你。”
“唉,怕连累你嘛。”程澄开启看热闹模式,调侃伊一,生怕她听不出来似的,末尾又加了一个wink。
程澄这明摆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伊一能信她的话才怪。她单手托着下巴,自己往下说。
“不过,还真别说,这认识和不认识八卦起来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以前没见过吧,就什么都不担心,安安静静地当个普通吃瓜群众就行,但这突然见到了,再去八卦,就生怕被人发现一样,还有点心虚。”
“没感觉。”程澄憋着笑,摇了摇头,轻飘飘的话说出来,满是对伊一的挑衅。
“你当然没感觉!”伊一差点要吼出来。
“唉,这就是幸福的烦恼,甜蜜的负担吗?”程澄捂着胸口做作起来,幸灾乐祸个不停。
紧接着她朝着门口的方向挥起手,比伊一来时更活跃。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韩为带着笑朝他她们走来,坐到程澄旁边搂住她,拿起她的杯子就喝,程澄在一边一脸嫌弃的看着他。等他喝完,才跟伊一打起招呼,没有一点拘谨。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他揉了揉程澄的头发,却被她一把拍掉。
“哼,我前前前前任老公。”程澄撅了撅嘴。
韩为知道程澄故意气他,“哎呀,来晚了来晚了。”他跟程澄撒娇。
伊一每次都能看到他们两个打情骂俏,都快免疫了,但还是搓了搓胳膊,没眼看他们。
等他俩腻歪够了,总算想起来这边还坐着个伊一。
“挺久不见了,你最近越来越忙了。”韩为笑着,随意跟伊一聊,原本没带什么情绪,话说出来却像多了几分感慨。
伊一放下杯子,叹了口气,双手搭在桌上,“是啊,最近事儿太多了。”
“我们这一段见得越来越少了。”程澄眉上不由自主地染上一分伤感。
“那就好好珍惜吧。”她最不擅长安慰,故意把语调拉长,带着些散漫,眼底却悄悄暗了几分。
“哎呀,干嘛搞这么伤感,大家都在一个城市,还怕见不着?”韩为没想到随口一句话竟搞得大家好像是要分别一样。
他不愿让这气氛沉重下来,适时转换话题,“对了,伊一,下周咱们学校50周年校庆你去不去?”
听到这话,程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伊一,期待着伊一的答案。
伊一脑子没反应过来,有些慌神,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她本来根本没去想这件事,也没这个打算,毕竟毕业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回去过,现在回去难免觉得会有些尴尬。
正要说“不去”,但舌头像打了个结,使不出力气,鬼使神差便只剩下“去”这个字。
“好啊,那到时候我们一起。”程澄没给她任何反悔的余地,语气中带了些欢快。
伊一点点头,不知在想什么,“嗯。”
天色渐晚,她们一起吃过晚饭,才肯散了。
直到校庆当天,程澄才给伊一打电话,“收拾好了没?我们直接食堂门口见吧!”
程澄情绪高昂,吵着要去吃食堂。
50周年校庆,来的人都快把学校挤爆了。
还好她们来的时候还不是饭点,到食堂时也不过刚十一点,人并不是很多。
伊一和韩为先打完饭并排坐着,感叹学校的变化真大。
“五号窗口的阿姨还是给的肉很多。”程澄拿着餐盘走过来,自然地放到了韩为对面,就要坐下来。
还没坐下去,手比脑子反应还快,不动声色地把餐盘推到了旁边,顺势坐到了伊一对面。
似乎没什么不对,可伊一拿筷子的手还是一顿,但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尝尝怎么样。”程澄一坐下就给伊一夹了块肉,又迅速往自己嘴里也塞了一块,“嗯,好吃,还是原来的味道,你也尝尝。”她吃了,又给韩为夹。
“多给我点吧,你瞧你最近又胖了。”韩为说着就要去夹程澄盘子里的肉。
程澄看他的筷子越来越近,左手握成了拳头威胁韩为,“嗯?”
“怕了怕了怕了。”韩为哪儿敢惹程澄,只是逗她一下,活跃活跃气氛,见好就收。
“哎,以后咱可以常来学校吃饭啊,便宜又好吃。”程澄提出这个主意。
韩为笑了两声,“没出息,吃了三年你都没吃腻啊。”
程澄瞪他一眼,作势就要摔筷子。
韩为感觉到这浓重的“杀气”,抿着嘴做了个把嘴巴封上的动作,不敢乱说话。
伊一接过话,“平常你也进不来啊。”
“穿上校服混进来呗。”程澄狡黠一笑。
“那怎么出去呢?没个假条你这样可出不去。”伊一看着程澄略显圆润的脸,一看就知道是学生。
“倒也是。”她顿时泄了气。
“况且你来了也不一定抢得到座位啊,忘了咱们当时那盛况了?”韩为嫌不够一样,给程澄补刀。
哼,每次都要怼她,“我不能早点来啊!”程澄不服气。
“十二点前可是老秦吃饭的点,你明晃晃地在下课前来吃饭,不逮你逮谁。”伊一和韩为联手摧毁了程澄美好的幻想。
“到时候要是让你叫家长,就打我电话,别跟爸爸客气啊。”韩为不怕死地抛了个媚眼,差点没被程澄打死。
他们一边吃,一边聊,都吃完后,食堂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走吧。”
他们收拾好东西,把餐具放到回收处。一出门就打了个哆嗦,外面和里面的温度差别还真大,看着阳光明媚,可真的冻得要死。
“咱们去看看都有什么活动吧!”程澄拉着伊一就要往广场上去。
“大中午的,能有人吗?”伊一被她拖着往前走。
程澄回头冲伊一挑挑眉,“中午人少,不用挤。”
程澄说的确实不错,这会儿人都蜂拥往食堂去,广场比刚才来时空旷了许多。
有几个小游戏和问答活动处还剩了些人,其他地方都是零零散散几人。
伊一没留程澄陪她,一个人去逛着占地最大,最显眼的照片墙。
从五十年前,一直到现在,一张张照片,一段段青春,直白的呈现在眼前。
停留在2015年,停留在那些她熟悉的面孔前,脑子里一下多了很多东西,久久挪不开眼。
本来以为种种过往皆是云烟,可回忆这种东西最是杀人,给所有事物都加了一层美好滤镜。
照片墙末尾,是一块留言板,被彩色的便利贴给贴得满满当当。
“哈哈哈哈,围墙修好了,看你们以后还怎么翻墙!”
“画了三年的空饼,为什么我们一走就装了空调?呜呜呜~”
“十年了,我的青春啊。”
“老秦,我不嫌你凶了,你把我抓回来吧。”
“离开这鬼地方的第二年,想它。”
“我知道你在看。”
“还喜欢你。”
“老地方等你。”
……
五花八门的留言,密密麻麻。
“伊一伊一!”程澄小跑过来。
“那边的活动都可有意思了,你快去看看!”程澄兴冲冲地跑到伊一面前。
“你看你看,那个,”她指着那边,挽着伊一走过去。
“那个箱子里面有所有校友的名字,要是能抓到认识的人就要给那个人打电话,嘿嘿,刺激吧。”
“这概率也太小了吧。”伊一笑笑,那得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这才有意思嘛,而且如果打了电话,还会送学校50周年特别纪念礼物哦!”她卖力地向伊一介绍。
不过接着她话锋一转:“但好像现在都还没人成功呢。”
“刚才有人成功了,不过他没打电话。”旁边主持活动的小学弟听到她们的话,上来告诉她们。
“那也太可惜了吧,唉。”程澄语气中带着心痛,像是她自己没肯打这通电话一样。
“伊一,你也试试!”这会儿没什么人,韩为在这边撺掇着小学弟让他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抽到一个认识的人,反被程澄无情嘲笑。
正绝望着,现在看到伊一来了,仿佛看到了希望。
伊一走到箱子旁边,在几个人期待的眼神中,把手伸进了箱子里。
“谁谁谁?”刚一拿出来,韩为就凑上来要一看究竟。
“顾颂?”韩为念了出来,“认识吗?”韩为眨巴眨巴眼,仍旧不死心地问。
“不认识。”伊一给了他个白眼,都是一届的,一个班的,韩为不认识她会认识吗?她耸耸肩,把纸条扔到了另一边的回收箱里。
韩为叹口气,半坐在桌子上,“这都是什么运气啊。”倒也不是为了那特别纪念礼物,就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运气,当然拿到礼物就更好啦。他的运气向来是公认的好,不然怎么会有程澄这么漂亮体贴大方可爱的女朋友呢?
“怎么,你还想抽到谁,来一段什么呢?”程澄看他因为这么点事就生无可恋,不知道在偷偷想什么的样子,言语中夹杂了些许不爽,双手环胸,佯装生气。
韩为没搞明白程澄这突如其来脾气是怎么回事,顿时被吓得一个激灵,也顾不上什么面子了,径直到程澄面前,拉起她的手哄着她。
小学弟憋着笑把头扭到一边,眼神飘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伊一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过运气这东西,这些抓不到,摸不着,虚无缥缈的东西往往是最不可靠的。
她继续往前走,不急不缓,眼睛所到之处,每一分都透着熟悉,又掺着陌生。和冲她打招呼的学弟学妹微微笑着点头,一直走到最后。
“伊一学姐!”看她停了下来,那笑得灿烂的小学妹叫她的名字。
“学姐,你可以在这个签名板上签名。”说着,她主动递上来一支笔。
“谢谢。”伊一接过笔,审视着前方。
长四五米,高两米多的签名板上没留下一点空白,各届校友的签名覆盖了一层又一层,不知还能往哪处落笔。
哪里都一样,她走近,在最顺手的地方签上自己的名字。
“哇~”程澄和韩为刚到,也被眼前这无从下手,连看都看不清的签名板惊到了。
“这,咱学校还是这么抠啊。”她接过伊一手里的笔,犹豫之间还不忘吐槽。
“这个签名板下午会换的,我们也没有想到上午会来这么多人。”刚刚的小学妹像做错了什么事一样,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她们解释。
“没事儿,我就随口一说,主要咱学校校友实在太多。五十年,少说也得几万人吧,学校光办这个校庆也得花不少钱了,搞了这么多活动。”吐槽归吐槽,程澄对这里的感情还是很深的,还说以后她和韩为结婚,婚纱照一定要回来拍。
“哦,对了,这个是学校定制的五十周年纪念徽章,凡是到场的校友都可以领取一枚。”他们都签完后,那小学妹打开在桌上放着的红色盒子,里面全是一枚一枚的小徽章。
伊一,程澄,韩为三人各拿了一枚,别在胸前。质感廉价,情意无价。
韩为抬手看了看表,想着这会儿老师们应该都吃完饭了,“咱们去看看老师吧。”
“好。”伊一表示赞同。
“好耶!走吧。”程澄左边拉着韩为,右边挎着伊一,往教学楼方向走。
三人说说笑笑,完全没发现后面有个人站在那里很久,屏息慑气,看她们看得出神。
等她们走进教学楼里,那人才收回心思,大口喘气。带着心中的忐忑,一步一步走到签名板前,死死盯着她们签名的地方,忍着心中的灼烧,一遍又一遍地确认,胸口起伏得厉害。
“学长,要签名吗?”他愣在那边,看不出有什么异样,那学妹尽职尽责地到旁边问。
他指尖颤颤地拿过笔,整个人像失重了一般,轻飘飘地走上去。不知道是怎么把名字签上去的,他的心快要跳出来,血不停地往上涌,早就冲昏了他的脑袋。
“是她。”
他站在那里,没做任何反应。不知是该果断欣喜还是忖量忧愁?一时间思绪万千,百感交集。
他好像还没想好该以什么态度面对她,也不知要用什么语气跟她说话,可他心里清清楚楚,他时时刻刻都想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