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快死了，他知道的，自己的病自己最清楚……
这不是津门最好的医院，却是他能负担起最好的医院。
他得的癌症，已经六年。
“能活到二十五，不容易了。”陈阳叹了口气。
望着天花板，他心如死灰，上天待他老苏家太不公了。
挥手擦掉好不容易挤出来的泪水，转头看着趴在旁边陪床的外甥女，小脸儿上还有泪痕，就因为医生那句，我们尽力了……
“可惜了，你才十岁，以后靠自己了，外甥女。”范哲喃喃道。
他准备闭眼等死了，都说人死前有预感，他就是怎么觉得的。
转头哪一刻，突然发现，外甥女身后有黑雾凝聚，使劲揉了揉眼睛，借着医院的床头灯，他确定自己没看错，真的有黑雾。
“他在看什么？”白衣戴白帽的胖子问。
“不知。”黑衣戴黑帽的瘦子回。
“我在看你们两个奇葩。”躺在床上，穿黑白病服的范哲说。
三个人，不对，一个人两只鬼三双眼睛，大眼瞪小眼。
“你能看到我们？”白胖子一脸疑惑。
“我要说看不到，是不是就不抓我了？”范哲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的样子。
“严肃点，别闹。”白胖子不乐意了。
“你先闹得。”范哲算是明白了，如果不是有人恶作剧，那就是自己已经死了。
“我是白无常，我姓谢，叫谢必安。”
“范无赦。”
“我叫啥不用说，你们不是有生死簿嘛。”
谢必安凭空取出一本漆黑的册子，上面写着“生死簿”，他翻开冒着黑气的生死簿。
“姓名：范哲，性别：男，年龄：二十五，死因：癌症，死亡时间：2020年5月4号凌晨3点13分。”
“对。”范无赦就是这么酷，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范哲哭丧着个脸，看着一白一黑，一胖一瘦，两个逗比似的官差。
“咋地？完事没？”
“你还没死呢，现在才12点。”谢必安解释道。
“那你们来干嘛？”范哲看了一眼手机，确实是十二点整。
“我们感知到，这边有三魂七魄离体，顺道来收走，没想到碰见你这么个奇葩”
“对。”
“我还有几个小时可活，你们是打算跟我唠会嗑儿？”范哲侧躺在床上，左手撑着半边脸。
“老黑，你觉得他是什么情况？”
“不懂。”
黑白无常同时盯着范哲。
“我擦，你们不懂我就更不懂了，要不你们打个电话问问阎王？”
“我们那不流行这个。”
“对。”
“那你们给我讲讲地府啥情况呗，要不你们跟着儿干等，多没劲。”
“……”
“……”
范哲正跟他们逗闷子呢，突然又一团黑雾出现在病房，慢慢凝聚成一个虚影。
“穷奇？”谢必安看着虚影试探得问，并没有太惊讶。
《山海经》记载着极具神秘感的奇异怪兽，这些异兽皆是长相奇特。
穷奇：四凶兽之一，乃邪恶的象征，代表至邪之物，身形似虎，头生龙角，面目狰狞，四肢覆鳞，背生长翼，翼有尖刺。
冰冷且空洞的声音响起。
“吾乃上古凶兽，穷奇之灵也，欲以尔，为吾之传承，可愿否？”
病房里落针可闻，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一般。
“老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范哲盯着谢必安。
“你先说愿意，我一会在跟你解释。”
“愿意愿意我愿意。”反正也是个死，好死歹死都是死，好死不如赖活着。
随着范哲的话落，黑色雾气化成一缕恍如实质的黑烟，缓缓飘向范哲后脑勺。
“我擦，啊~疼死老子了……”
不知为何，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惊动医生护士，甚至连趴在病床的何书瑶都没惊动。
范哲感觉身体在下坠，在无限的黑暗笼罩中，摔落在一个红砼浇筑的大殿上，四周全是浓稠的黑雾，黑暗中有一双暗红色的眼睛盯着自己。
范哲感觉后脑勺比化疗还疼，他伸手低头摸着后脑勺。
突然，他看到铜镜般光滑的地板上，映出自己的倒影，苍白的脸上，有一双暗红色的双眼，没有眼珠，没有眼白，只有如粘稠血液般的暗红。
如果这是自己，那范哲就是被自己吓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范哲感觉有人在打自己的脸，他猛然睁开眼。
果然，范无赦正骑在自己身上，右手抬得很高，这个角度打下来，正好可以击中自己，以范哲这几十年打架的经验来看，这是最好的角度，堪称完美呀！
范哲盯着黑无常范无赦，后者盯着白无常谢必安，谢必安故意说道：“老黑，我就说别打吧！你看。”
范无赦飘下了病床，伸手指着谢必安，道：“他让打的。”
这是范无赦目前为止，说的字最多的一句话，就凭这个，范哲愿意相信他。
范哲伸手摸了摸还有点疼的后脑勺，发现有一个疤痕，不过他也没在意。
“说说吧。”范哲看着谢必安道。
“这个，我这不是看你一直不醒嘛，这也是……”
“我指的不是这个。”范哲打断道。
“……哦，你是说穷奇？”
“废话。”范哲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跟白无常这么说话。
“你也知道，我们地府人手不多，所以要招一些临时工帮忙维持。”
“我不知道。”范哲怼道。
“好好好，你不知道，我们地府别的不多，就鬼魂多，但是鬼魂不能随便来阳间，所以需要一些活人帮我们处理麻烦。”
“你们有什么麻烦？抓鬼？”
“这倒也不是，只要是死人，我们都可以很解决，麻烦的是活人，只要人没死，就是我们地府，也不能随便动手。”
“对。”
“然后呢？需要我干什么？”
“比如前段时间，有个异界闹病毒，满世界丧尸，你说这死不死活不活的咋弄？这类事情太多就不一一举例了，还有一些死的太冤的冤死鬼，在下面整天闹，也不好弄。”
“对”
“所以，我们需要阳间的临时工帮忙处理，你也不是第一个了，我们找过好多临时工。”
“姑且相信你，那为什么异兽找上我？”
“这谁知道，说不得你有什么过人之处？”白无常谢必安同样一脸疑惑。
“我有什么过人之处？”范哲挠着头，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
“打架算吗？”他试探性的问道。
“算，怎么不算，临时工大部分都是武术宗师，在阳间帮地府处理的事情，很多都需要杀人才行。”
“对。”
“为什么要杀人？”范哲有太多疑问了。
“不杀人地府自己就可以解决了，先前说过了，地府不能对活人出手，但是有些人就不应该活着，所以需要临时工，也就是打手，或者说杀手，地府的杀手。”
“这对我有什么好？”范哲还是比较在意利益的。
“你帮地府完成事件，地府会奖励你三界功绩，就相当于你们阳间的金钱一样，你可以买到很多阳间没有的东西，甚至可以买到寿命。”
“对。”
“你不是还有几个小时可活嘛！一会儿给你派到个时间慢一些的异界，你完成任务再回来买点时间，不就不用死了？”
“为什么他老说对对对的？”范哲指着范无赦道。
“你管我？”范无赦不悦道。
“对，你别管他，我讲的够明白了吧，你还有什么要问的？我可跟你说，你再问下去，你的时间可不一定够了。”谢必安被问的有点烦了。
“我怎么去？怎么回来？奖励怎么给我？”
“你问题真特么多，你刚才不是去过一个大殿？只要你心里想，心念动，你就可以随时进入，然后里面有鬼差给你解答问题。”
“你这白鬼，怎么说的好好的骂人呢！行了没问题了，滚吧滚吧。”
黑白无常也懒得跟这个临时工计较，直接化作黑雾消失不见。
范哲看了看时间，十二点三十分，还有两个多小时自己就要嗝屁，他看了一眼何书瑶，还没醒，于是摇了摇她手臂。
“何书瑶，醒醒。”
“额！，小舅，疼醒了吗？我去找医生给你打麻药吧！这钱不能省得。”
何书瑶揉着眼角，迷迷糊糊道。
范哲急忙拉住她，道：“不是，我没事了，咱出院，昨儿下午，医生不是让你给我准备后事嘛。”
何书瑶听范哲这么说又要哭。
“别哭别哭，我真没事了，医生不信我，你也不信？回家之后让我好好休息一下，谁也别打扰我，你帮我看着知道不？”
范哲连哄带骗把何书瑶弄回了家，他现在还不敢跟何书瑶解释太多，一来时间不够，二来未必说的通，最重要的是，人家地府让不让说还不知道呢。
对于这大半夜的办出院手续，医院也见多不怪了，再说也都认识这两个人，得了绝症还没钱治，尤其是这个水灵的小姑娘，整天哭哭啼啼的，让人心疼。
回到租的这个一居室，范哲交代几句，就霸占了何书瑶的屋子，把自己反锁在屋里，看了看时间，离死还有不到两个小时，躺在床上心念一动，就被凭空处涌出的黑雾包裹，消失在床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