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小不的话,戎予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看着戎予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小不思考再三,决定还是要劝一劝。
“少爷,我看他们很快就要查到我们这片来了,我们还是要想个办法出城去。只要您出了城,不管是北上还是往南去都可以,或者隐姓埋名到梧城也不错。那里的晏家和我们云家关系不合,不会帮云家搜捕您的。”
听的出来,这个小不是真的是为戎予着想。在他的话中听不到任何为自己的打算,只有想着戎予该怎么办。
戎予抬起了头,有些奇怪的看着小不,想了想说道:“小不,你跟着我时间也不长,想想我也没有为你做些什么。你能够在前几天那种情况下主动找到我,把我带到你们家这个隐蔽的地方我已经很感激了,你真的无需再多做什么。”
小不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憨着脸笑着说:“少爷您别这么说。那时我和小是哥哥想着能进到那个洞里挖点什么东西出来换钱,结果不小心被抓,马上都要被处死了。是您救的我们俩,还把我们收下来,让我们过上了一段好日子。虽然这时间短了些,但每天都能吃饱穿暖,真的是我活到现在最开心、最快乐的日子。而且您对我们也很和气,从来不打我们、骂我们,就冲这两点,我感到为您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别说只是安排个住的地,打听点消息,哪怕是让我去死…”说到这里,小不停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外面,声音放的轻了一些“只要安排好我娘和吉吉,我也是没有二话的。”
戎予摇了摇头,看着小不说到:“你不要,不要轻易的说去死,没有任何人值得你去那么做。你还有妈妈,还有吉吉,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她们,保护好你自己。”
小不看到戎予的眼睛虽然盯着自己,但目光却似乎已经穿透自己,凝聚到了身后很远的一个点上,仿佛是说给另一个人听的。小不不知道戎予真正说话的对象是谁,他只得继续保持着憨笑,不敢上前搭话。
过了好一会,戎予才回过神来,看到小不的样子,连忙催促小不去休息休息,顺便把小矮桌上的肉汤和干面包拿去给他的妹妹吃了。一方面戎予是心疼那个小妹妹,另一方面戎予是真的没胃口吃东西。
胖虎的死对戎予的打击太大了,戎予到现在都没有完全缓过劲来。以前一直由胖虎照顾戎予的所有生活,两人吃在一起、喝在一起、住在一起,胖虎已经成为了戎予身体一部分的存在,熟悉到有时甚至会忽略他。连出事的那天也是,戎予突然感到自己没有好好关心过胖虎,才会带胖虎出席宴会,没想到这一无心之举救了戎予,却也让戎予永远的失去了自己唯一真正的亲人。
这几天戎予总有一种错觉,仿佛胖虎没有死,他只要一回身就又能看到胖虎顶着呵呵笑着的脸站在身后等着自己,问自己要吃些什么。戎予自问如果时间倒转回去,哪怕明知道自己会死,他也不会带胖虎参加什么该死的宴会。或者自己能够再聪明一些,能够提前发现巨君的阴谋,也就不会拖累胖虎。或者自己再强大一些,强大到不用惧怕任何人,也能保护的了胖虎。
戎予就是这样不停的责怪自己,悔恨和愤怒不断的噬咬着戎予的心,让他感到一阵一阵的剧痛。
白也劝过戎予,不过对于已经看惯了生死,甚至连自己的死都没有太放在心上的白来说,胖虎的行为确实值得敬佩,但也没必要为此一直沉浸在悲伤中。既然胖虎自愿牺牲性命来救戎予,戎予只要保持一颗感激的心就可以了,其他的还是要该干嘛就干嘛。比如现在戎予就应该把所有的精力全部集中在如何逃出城去。
戎予对白的这些说法不置可否。他知道从理性上来说白的想法才是对的,但戎予就是做不到像白一样。
就这样到了晚上,戎予当时收下的另一个家奴小是也回来了。小是给戎予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已经成功的联系上了一个主要由贱民组成的组织。
说是组织也有些夸张了些,其实只是一些贱民为了自保和不受欺负,自发团结在一起的互帮互助团体而已。小是说这个所谓的组织最大的作用就是划分了哪个贱民该去哪里乞讨,以及如果有人被人欺负了后,是被其他贱民欺负的大家就会去讨公道,如果是被良民以上的人欺负的话大家也会尽力救治而已。当然如果是被仕族或者豪族的人杀了,那只能怪那个被杀的人命不好了。
这样的组织也谈不上什么组织性、纪律性,其实真正的核心也就那么几个人而已。巧的是小是是里面一个核心人物的侄子,通过那个核心人物,小是知道了一条可以偷偷逃出城去的密道。这条密道原本是这个贱民团体用来安排人溜出去挖野菜或者捕猎小动物的,因为害怕被城府知道后堵住通道,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声张过,只是偷偷摸摸的在实在没有吃的时候才用那么一两回。多亏了这种小心谨慎,倒也让这条密道留到了现在。
只是这个所谓的组织实在比较胆小谨慎,在小是不肯透露戎予身份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愿和戎予进行过多接触,只是看在小是的面子上愿意派一个人引着戎予走那条密道而已。当然这也是看在戎予愿意付出的一枚金戒指和一根手链的面子上。
听到小是回报的讯息,戎予知道出去有望,却也并没有感到很高兴。戎予对未来很迷茫,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也没有想好。像是小不说的那样逃到梧城去然后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吗?如果在以前,只要胖虎和自己一起去的话,戎予说不定就会同意。但现在…
在戎予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情绪正在发酵,在酝酿。这是一股愤怒、一股憎恨,对于造成这一切的巨君的愤怒,对于不相信自己的父亲烙艾的愤怒,对于欺骗了自己的感情、帮助了巨君的虚迦魔导师的愤怒,对于那带来了麻烦的本家罗兰小姐、刃心先生的愤怒,对于那些族人、族卫以及所有参与了此事的人的愤怒,甚至对于二哥不群戎予也感到了一丝的愤怒。
可能目前这个负面的情绪还很小,被悲哀和伤心牢牢的压制住了。但这几天来这个情绪就像是一颗正在生根发芽的种子,在戎予的思绪中慢慢蔓延开来。
也许戎予现在还没有察觉,只是这颗种子总有成长起来的那一天。现在的戎予只是下意识的不愿就这么算了而已。
白的想法却简单一些。在白看来,成功率最高的就是前往枫山古迹,找到那颗噩梦之石,然后在亡魂之气浓厚的乱葬岗激发亡魂暴走。到时候戎予只要引着这些暴走的亡魂来到枫城,就可以坐等亡魂们屠城之后收拾残局。目前只有戎予手中的血魂珠可以有效对付这些亡魂的,那个至圣神教在枫城的圣堂中还没有这个实力可以对付那么多亡魂。到时戎予可以用血魂珠来收掉所有亡魂,再以枫城云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保持云家家名,继而取得枫城的掌控权。
或者可以给白一些时间,研究出噩梦之石和“兽潮”之间的关系,通过噩梦之石诱发兽潮。只要戎予时机掌握的好,完全可以利用兽潮毁灭整个枫城,这样戎予也不用东躲西藏,因为所有的敌人都没了。
白的这些计划让戎予很是无语。虽然戎予确实对那些害死了胖虎的人感到憎恨,但也没有发狂到想毁灭整个枫城的地步。其实连枫城云家的其他人戎予都不想杀死,只有一人才是戎予绝对不能原谅的,那就是巨君。
更何况按照白的计划,会大量死亡的就将是小是、小不和他的妈妈、妹妹这样的人,还有就是戎予那些曾经的童年玩伴。相比枫城云家的那些所谓家人,还是这些人让戎予更感到亲切。
无论如何,首先逃出城才是必须要做的下一步,一切都可以等到出城后再做打算。
按照小是和那个贱民组织说好的,半夜过后天色最暗的时候,在小是、小不的陪同下,戎予带着自己的骨兽和恶灵骸骨来到约定的地方等着贱民组织安排的人碰头。
没想到戎予算是到的早的,但那边的人更早就到了正在等着戎予。这个人中等身材,披着一个连头都罩住的斗篷,夜色昏暗下根本看不清长的什么样。两边见面后,这个人也不讲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开始在前面带路。
戎予因为没有回家过,所以身边只有三具恶灵骸骨和一具小型骨兽。为了节约魔导石,戎予已经让两具恶灵骸骨还原成了伪装形态的箱子,正由小型骨兽驮着,还有一具恶灵骸骨则浑身上下裹着麻布跟在戎予身边。戎予还用麻布做成披风,把恶灵骸骨从头到脚罩住,这样在晚上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高大强壮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