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马的人影总算看不见，里欧才扭回了脖子，略微有些懊恼甩了甩头，这才抽出兜里的手机拨了一个号码，电话的那一头很快传出了一个很沉稳的男声：“里欧，有好消息带给我吗？”
“吉姆，恐怕这次你要失望了。”里欧对着电话苦笑道：“这次中国之行非常不顺。”
“是什么情况？”电话那边的吉姆声音变得有些沉闷起来。
“吉姆，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请你相信，我们的计划本身是完美的，我们的药物也是完美无缺的，只不过……”里欧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自己的措辞：“你也知道，在中国，任何事情都要受到政治的干涉，对于中国人来说，市场本身的影响力并不比政府的影响力强太多，我们选定的王氏集团，虽然有足够的实力，但是他们似乎也收到了非常大的行政威压，所以……”
“所以什么？”吉姆几乎要怒吼起来：“所以他们便要放弃和我们合作？人体科学的研究难道在中国是禁区吗？”
“不，不，不……我的朋友。”里欧并没有因为吉姆的怒吼而有所反应，只是继续解释道：“我刚才已经说过，虽然中国的政治对市场有很大的影响，但是市场本身也有自己的能量。王氏不愿意合作，很大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这次我们的计划存在很大的政策风险，如果我们的药物无法拿到政府的许可，那么他们的投入可能会血本无归。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帮助王氏下定决心，打通政府的关节，让药物能够通过政府的核查，那么这次的合作便有了希望。”
“为什么要废这么大的力！实在不行就换一家吧！”很明显，电话那边的吉姆似乎并不愿意仅仅只为了让一个公司下定决心而付出过大的大家，语气之间的犹豫一览无遗。
“不不不，吉姆，我们不能更换合作伙伴。”这一次换成里欧的语气变得坚决起来：“我们当初之所以选择中国的云南，除了是因为这里是我们生产药物的药材优产地，更重要的原因便是这里经济不发达，我们可以获得更多的利润，但即便是紧紧是这样一个经济不发达的地区，也不是随便一家小公司便能掌控局势的。”
“你的意思是，云南只有这个所谓的王氏集团能够掌控局势？”吉姆明白了里欧的意思。
“是的，我的朋友。”里欧微笑起来，他相信自己已经说服了自己这个直接上司：“如果总公司不打算更换计划实施地，依旧准备在云南进行计划，那么，我们就必须说服王氏集团和我们合作。”
“你需要我做什么？”吉姆已经理解了里欧打这个电话的用意，他甚至没有问里欧准备如何说服王氏集团，而是直接问自己能帮助他做什么。
“嗯，我需要你再到董事会申请两剂X-5。”里欧道。
“什么，你疯了吗？”电话那一边的吉姆再次吼了起来：“上一次为了给你申请一剂X-5，董事会已经差点闹翻天了，这一次你还要两剂？难道你是要我彻底完蛋吗？”
“吉姆，我希望你明白，X-5不过是一种不成熟的药物，它本身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任何利益，但是如果我有了两剂X-5，我便有足够的把我能让王氏成为我们的合作伙伴！而与王氏合作，必将给总公司带来不可估量的利润。”
“……好吧。”吉姆的声音再次低沉下来，显得无比的失落：“尼克尔，我的朋友，你要知道，为了这一切我付出了多少代价，X-5我会尽量向董事会申请，但是你必须向我保证拿下王氏！”
“没问题。”里欧挂了电话，嘴角的微笑一直没有消失，他似乎很喜欢笑。
……
此时的小马当然不知道那一辆飞驰而去的黑色轿车里发生了怎样的一场谈话，他走进了陆良县医院，在一间高等病房找到了被缠的像木乃伊一样的刘成望。
当然，这是一间全隔离的无菌病房，小马并没能走进病房和刘成望有所交谈，只能和守在病房门口的陆大河寒暄起来。但陆大河作为县局刑警大队的副队长，当然明白小马的来意，他没有兴趣和这个小破孩多说什么，不过对方既然是打着来探望的幌子，他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只能随意的应付两句。
小马和陆大河说了几句话，从对方的语气中便明白了对方并不欢迎自己，只得将自己在医院门口临时买的鲜花和果篮放下，又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便带着沉重的心情走出了医院。
其实这一切都是显而易见的，小马只不过是一个小混混，对于陆大河这种身份的人来说，没有任何值得交谈的地方。即便是自己带着足够的善意前来看望，也只不过会被看成是一种刻意的讨好，而不是真诚的关心——虽然这确实是实情。小马站在医院大门口，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从这间医院里走出来了，此时此刻，他竟然想到了自己的阿姆。是啊，如果阿姆能够住进这间医院，说不定便有了生的希望。小马前天去见王芳之前，曾经打电话回到自己那个破旧的小山村，母亲因为身体原因无法到村长家接电话，自己只能和村长交谈了几句，村长说，阿姆的身体虽然没有恶化，但是现在已经越来越瘦弱。当时的小马心痛如绞，但是为了张麻子能够尽快走出公安局的拘押室，他还是放下了阿姆的事情，此刻站在这医院面前，他又想到了阿姆，这让他如何能够平静？
良久，小马才从悲伤的失神中回过神来，他摸了摸自己怀中的那一沓厚厚的钞票，很想将这些钱给阿姆寄回去，但是他犹豫了，这钱是王芳让他用来看望这个刘局长的，他没有任何理由将这些钱据为己有。这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心情，是一个小人物面对逆境之时，忽然有一条捷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那种难以抉择的心情，小马一次又一次的伸手抚摸自己怀里的钞票，一次又一次的徘徊，最终他咬了咬牙，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了王氏集团总部。
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三点半，小马直奔六楼，他要快些将这些让自己天人交战的钞票交出去，如果这些钱再在他的身上放多一会儿，他很怕自己会将这些钱全部给阿姆寄回去——虽然这却是是他很想做的一件事情。
王芳的办公室紧闭着，小马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焦急的走来走去，最终只得走到了隔壁刘老三的办公室前——其实一般来讲，只要王芳不在公司，刘老三也不会在公司，但是今天却是例外，王芳走了，刘老三却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看着一份杂志，表情很是悠闲。
“刘处长，您在啊？”小马打着招呼，有些拘谨的走进了刘老三的办公室。如果说他对王芳是敬畏，那么对于刘老三，则是纯粹的畏惧了，所以此时他才会如此的拘谨。
“嗯？”刘老三并没与放下手中的杂志，他瞟了一眼小马，有些奇怪的道：“你来干什么？”
“是这样的……”小马将今天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当然他不会告诉刘老三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觉得刘老三没有尽力去救张麻子，自己才会去求王芳出面，只说今天打扫王芳办公室的时候，王总告诉自己刘成望住院了，让自己去探望一下而已。说完，他摸出自己包里的信封，双手递给了刘老三道：“刘处长，这里是9600块钱，去看望刘局长我只花掉了400，其他的，原封不动全在这里。”
刘老三用自己手中的杂志碰了碰信封，点了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了，这些钱我会让财务如数回收，就这样吧。”说完，他又将视线移回了杂志上。
这很明显便是那王芳常用的逐客令，看来刘老三也学会了，小马便没有再说什么，扭头便走了出去。
待得办公室门被啪的一声关上，刘老三的视线才从杂志上移开，他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了一个手机号码，电话那头很快传出了王芳略显疲惫的声音：“老三，有事吗？”
“王总，是小马。”刘老三的语气中竟然略微有些高兴的感觉：“这孩子把钱送回来了。”
“送回来了？”王芳的语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刘老三却能听出其中夹杂的一丝欣慰。
“是的，他只花了400块，其他的全部送回来了。”
“嗯，不错。老三，上午吩咐你的事情，你便尽快去办了吧。”王芳似乎是在嘉许，但是语气却依旧是淡淡的。
“是。”刘老三应道。“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王芳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派去跟着小马的人回来报告说，今天小马离开公司之后，被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刘老三犹豫的道：“如果没有认错，那辆车应该是里欧的。”
“什么？”王芳似乎是一惊，但是这种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消失了：“里欧这个人是个大麻烦，老三，你找几个兄弟，随时监视这个家伙的一举一动，有事情立刻向我报告。”
“王总，你确定要动用我的人？”王芳虽然淡定，老三却似乎有些惊讶起来，要知道，刘老三本身便是有黑道背景的，但是自从他做了王芳的保镖，这些黑道的力量便再也没有动用过，而王芳也没有要求他动用过，但是此刻，王芳竟然主动提出要他找人监视里欧，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所以刘老三才会如此惊讶。
“是的，老三你听我说，里欧是个大麻烦，我们必须对他时刻小心。”电话那一头的王芳当然知道刘老三为什么会这样问，所以她会破例如此清楚的解释道：“现在他竟然还对小马出了手，动用你的力量也是无奈，希望你能理解。”
“好吧。”刘老三沉默了片刻，终于点了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