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行是他在进落雨阁时认识的兄弟。
进落雨阁前,他不过是贫穷人家的一个孩子,穿着别人给的衣服,还要不断地打补丁,过着勉强能维持生计糊口的生活。
不过常年的辛劳让他的父母比平常人的寿命缩减不少,所以不过12岁,他便失去了双亲。
那个时候,孤苦无依的孤儿,好心亲戚的偶尔照拂根本不能让他顺利长大。
那个贫苦时候,这也已经是亲友们能给的最大照拂了,但这根本无济于事。
所以这个12岁的孩子踏上了背井离乡的遥遥之路。
也许是神佛可怜这个孩子,背井离乡的路竟让这个羸弱的孩子走了下来。
抱着饥饿的身子,他在国都郢城里一个专门收养流浪孩童的处所安顿了下来。
而这个地方,就是为落雨阁筛选孩童做杀手的地方。
他也是在这里,认识了留行。
落雨阁筛选训练杀手的标准极其严格。
他们每天有七八个时辰都是在训练,但总归,在这里,他们可以吃一口饱饭。
无家可归,在这里,多了一条用命挣出来的生活,也让大多数人感受到了安定和温暖。
但是杀手就是杀手,总要见证太多生死离别的死亡,人的心,总会慢慢硬起来,冷下去。
樵薪的心,是怀着对周围的失望,而渴望逃离的。
他和留行一样,他们不适合这里,但却只有这里,能让他们苟活。
樵薪与周围的所有事物,保持着疏离又亲近的矛盾。
留行大概和他一样吧,但留行,更像是他和这个世界亲近的纽带。
…………
第二日的天气出奇的好。
竹叶子青翠透亮,阳光照在竹叶边缘的水珠上泛着温暖的金光,阳光散下来似乎是要把昨日暴雨的寒湿都温暖,让人感觉到格外舒适,但樵薪的心里还留着昨日傍晚的寒意。
打量没什么可送给老王爷做寿礼的,樵薪就提了一壶松苓酒。
自有了隐居逍遥的念头,樵薪也学得了一手好手艺,酿的松苓酒举世无双,也是稀罕酒类。
着了一袭白衣,暂时告别杀手生涯的这几年,颇有些隐士的潇洒味道。
既已完备,便准备出发。
王府此刻也分外热闹。
王权富贵,老王爷作为这朝中权势泼天的人之一,他的寿宴,自是热闹非凡。
也因着如此,此刻各色的好东西也尽是不少。划花莲纹的凤尾瓶,斗彩缠枝花纹瓶,金玉如意,锦花桃蝠纹花口瓶,双蟠螭白玉杯,桃红碧玺佩,沉香珠串,福寿香,金玉环,各色彩缎并着金银……只叫人琳琅满目还有些眼晕。
到场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谈,每个人脸上都堆着合适的笑容。
大概这个笑容便宜贱卖又好用吧。
仿佛就只会这一种表情似的相互热络,相互恭维。
王文之和杨玖誉站在一起和和气气地谈笑风生,不断恭维对方家的子女是如何优秀,自家的犬子小女又是的如何不懂事、如何的不学无术。
可谁知道他们私下里又是如何看待对方的呢。
男的都热情大方,女的都温柔有度,丝毫的分寸都把握得极好。
他们也都是这场中老手了。
他们说的那些话,听着舒适悦耳。却又都是些中听不中用的话罢了。
那些所谓的犬子小女们呢,仗着家中权势,骨子里无一不傲世的不可理喻,却又偏装出一副谦逊有礼的样子,看着就像丑姑娘画了浓妆还没掩饰掉的尴尬。
樵薪提着这壶松苓酒,一路往王府去,路上遇到两个说闲话的人。
只听到,“你可听说了,过几日太子殿下要选妃,说是要广选民女,实际上谁不知道,这是太子殿下想要借势拉拢呢。”
“话是这么说,如今老王爷和夏家斗得百姓们无人不知他们水火不容,朝堂上那么乱,谁会轻易站队啊。”
却是太子和王爷的八卦,无心再听便一路向王府来。
王府此刻热闹未减,来贺寿的王公贵族接连不断,接待的人与每个前来贺寿的人都道好示意,也是应接不暇。
樵薪递了请柬刚想进门,而此刻正有一人在门口上等着樵薪,一见樵薪递了请柬,便迎上来,道声“可是樵公子?王爷等候你多时了。”领着樵薪便直往府宅深处走。
樵薪提着酒,便跟着前面的人往里走,这宅中的布置看着虽然简朴低调,可是这低调下更有一种沉寂而未发的隐忍,颇有内敛的气质。随着前面领路的人走,发现这里的每一处景致都十分不同。
大概过了两三道门的样子,又一个人迎了上来,道,“这便是王爷要见的人?”
得了肯定的回答便由他领着樵薪往里走。
大概又过了三道门,一个回廊,经过了一个亭子,才上了二楼回梯,由人通传了一次,才算进了房门,见到了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