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箩是个彻头彻尾的坏女人。
十三岁那年开始抽烟,十六进了烟花巷子.
所有人都知道,烟花巷子就是风月场所.巷口的茶馆经常出没些胭脂粉黛的女人.
阿箩就时常在茶馆里,磕着瓜子,交叠着双腿一双魅惑的眼睛,四处打量着有钱的男人.
最近茶馆来了个说书先生,总是在台上讲着些许仙白娘子之类莫须有的东西.
阿箩也是闲来无事拍桌道我说:“你道那些情呀爱呀的,难不成你都经历过?怕是连女人都没碰过吧,来姐这儿给你开开荤!”
话一出口,全场都笑了起来.
阿箩也跟着笑得,豪爽说话间一碗酒就下了肚.
说书的红了脸,站在台上合上了扇子.
阿箩倒是发现这说书的格外有趣,只是调侃上几句他就会脸红到耳根,百口莫辩的样子胡乱地扇着扇子.
一来二去两人竟然熟识了起来.
说来也是可笑,那说书的就住在阿箩房间上的小阁楼.隔音效果不太好,每日阿箩这儿来了什么人说书的那儿都听的清清楚楚.
风月场所,没有男人会把女人当人看.那晚阿箩就遇到一个脾气暴躁的客人.
三句话不如意就会挥起拳头打脚踢,阿箩蜷缩着用手护住头部.
房间门打开了,说书的冲了进来,可是那瘦弱的身板根本不是说书的对手,也就是过了几下招便和阿箩一起倒在了地上.客人骂骂咧咧的离开.
阿箩看着鼻青脸肿的说书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
“书呆子,你是来陪我一起挨打的吗虽然也没有什么用,但我还是欠你一个情,说吧。怎么回报?”
说书的只是默默地解开了自己衣服上的扣子,阿箩愣了一下随即便自嘲一般的笑了笑:男人不都是一个样子,哪有什么好人.
只是阿箩没有想到,说书的解开最后一个扣子,却把那褂子披在了阿箩的身上.随后捡起自己的扇子转身离开.
阿箩问:“你是听到我的声音才下楼来的吗?”
说书的只是回答:“贾宝玉说过‘女人是水做的,不能受委屈’.”
这是阿箩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而那句“女人是水做的”也一直萦绕在她的梦境之中.第二天一大早阿箩把那件衣服洗了干净才去送给那说书的.
打那开始,阿箩在茶馆呆的时间好像更长了.每日磕着瓜子,听着说书的讲上一段红楼梦,有时竟也会忘了时间只是痴痴的托腮瞧着。
烟花巷里的姐妹说可不能动了心思,我们这样的女人哪来的什么爱情。但是这种东西怎么能说得准,阿箩确实是喜欢上了那个说书的.
有人来茶馆找事,为了护住说书的那把扇子挨了那群人好几拳拳头,还被占了些便宜.茶馆老板想撵走那说书的,阿箩就用身体求情,最终让那说书的留了下来.
不在台上的时候,阿箩总是在说书的旁边替他研磨,听他絮叨着,日后要做的大事.说书的想去参加革命,为现在的社会做出贡献,他想改变现状把不好的东西都赶出生活。
阿箩听不懂那些话,只是笑着点了点头。努力研磨,说书的不知道为了研磨,阿箩练了好几个晚上。
阿箩没想到,说书的真的去参加所谓的革命了。阿箩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收拾了东西跟着他走出了小巷子。
为了获取情报,说书的犯起了愁。阿箩当即决定自己出手,队伍里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唯有她容易获取日军的情报。
于是阿箩重拾起胭脂水粉,混进了日军军官府里,也担起了汉奸的名号。每次在大街上都会遭到唾骂,但是阿箩不觉得什么。自小到大,她都是个坏女人,她不懂什么革命。只知道,这样做说书的就不会犯愁。
终于卧底的事情还是暴露了。日军把所有的酷刑都施加在了阿箩的身上,指甲被拔了干净脸也被划花。甚至男人都扛不住的酷刑阿箩她都撑了下来,从头到尾没有吐露出任何一个字。
直到以革命分子身份被抓来的说书先生,被绑在了说书的对面。仅仅是第一鞭子,阿箩就痛哭了起来。大吼着说:“我什么都说,你们要干什么对我来。”
说书的大吼,阿箩只是无力地摇摇头。她只是个坏女人,从来不知什么国什么家。只是知道若没了他,自己就会失去所有。
阿箩真的把什么都说了出来,条件只有一个:放了说书先生。
日军同意了,阿箩也伤痕累累的不能动态。只是看着模糊的说书人,断断续续地说:“真想知道红楼梦的结尾是什么,宝玉和黛玉在一起了么......”
......
八年初春革命的胜利让国家都欢庆起来,而说书的却拿下了解放军的帽子。跪在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小坟墓前。
战友说:“这可是我们党的叛徒,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耻小人。”
说书先生没有说什么,却留下了泪水。脱下军装紧紧地抱住了冰冷的坟墓。
她是汉奸。
她是叛徒。
可是这个女人为了一件外套,傻傻的付出了整个人生。
红楼梦的结局,宝玉没能留住如水的黛玉。就如他,也没留住她。说书先生落泪,看着身后高扬着的胜利旗帜,跪在了坟墓前,笑着扣响了扳机......
鲁迅先生说过:他若喜欢你,你脾气再大那都叫个性。他若不喜欢你,就算你温顺的像只猫,他都嫌你掉毛。阿箩和说书先生不计前嫌,可终归遗憾。
你说命中注定也罢,你说咎由自取也罢,反正是这样,这一世阿箩和说书的缘分薄,也是阿箩没这个福气,下辈子早点相遇她能嫁给他.阿箩也就踏实了。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卿卿误我,我误卿卿。书说至此,有始有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