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阵闷雷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接着是疾风穿过窗的缝隙舞起了纱帘,毫无节奏可言,随后而来的是大颗大颗的雨滴敲着窗玻璃,仿佛告诉睡眼惺忪你——暴雨又来了。
我睡不着干脆起床来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喝着,顺手打开手机看看。一起床就看手机这个毛病估计是改不了了,打开微信刷着新消息,朋友圈新消息还不少呢!有晚睡总结生活经验的;有半夜失眠感悟人生的;还有早起各种真诚问候的,热闹非凡。
“咦?”
银子给我发了六条消息,我连忙打开看,时间是三点半,这大半夜的她出什么事了吗?
银子是我堂妹,与我同岁,我和她的名字都是爷爷取的,姚小金、姚小银,也许是爷爷希望我俩衣食无忧吧?取了这么两个有财气的名字。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
六条全是这句话?我有些惊呆,睡意全无,捧着手机脑子里不停地猜想着:银子在城南开了家小店卖童鞋,生意还不错,做了七八年了应该不是店里出事?银子老公有一份安稳的工作,也没有赌博一类的恶习?女儿在杭州上大学昨天刚与她通过电话不会是她。婶婶一直与银子住一起,身体都还健朗,难道是……
不用多猜我也能知道为什么,看着窗外雨依然下着,雨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雨滴仿佛是银子那伤心而纠结的眼泪。
我靠在沙发上,脑子里忍不住想的全是银子的问题,我们两姐妹年龄相仿,有共同的话题,她有什么烦恼也会第一时间来跟我诉说。人人都说中年人最累,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压力大,唯有艰难地负重前行。银子的弟弟和她小叔子都在外地生活,夫妻两人必须照顾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生活中困难、麻烦可想而知。
家有老人是一宝,古人说百善孝为先,一到什么节日朋友圈就是各种的深情祝福,祝自己的父母身体健康,祝自己的父母幸福无忧。可是,生活并非朋友圈,生活就是锅碗瓢盆的碰撞乐,生活是那么的真实,烦恼无处不在。
银子的脾气我知道,她不是那种大大咧咧的吵过了闹过了就没事,有个不痛快她只会放心里,让自己慢慢消化,比较被动的那种。
有次她跟我说:我现在怎么就那么爱看别人脸色?以前我不这样的。
我听着心里不知有多难过,是啊,银子以前是挺有主见的一个人,挺坚强的,有个什么事自己都能扛过去,扛不过的也独自能咽下。记得叔叔生病直到最后的那段日子,她都不曾流过一滴眼泪,始终以暖暖的笑容面对,她要让病床上的老人感觉到不光是痛苦与绝望,还有亲人的温暖。
我打开手机找到银子的电话,音乐响了很久没人接,又拨了一个还是不接。
银子她没事吧?不接电话就让她冷静冷静,毕竟她周围有一些需要她的人,她……她离不开这些人。
银子与老公有两个家,一个家是他们和公公婆婆同住,另外一个是丈母娘家,两边老人都离不开她们,所以轮番着住。
银子常说:我经常背着一袋衣服在两个家之间来回奔波,生活用品都是双套的。
我拿起手机又打了她电话,同样没接。
银子和她老公两人感情不错,每次吵架都是为了双方的老人,也没啥大事,都是些生活琐事。比如银子老妈,她自己好强,对银子的依赖性也很强,听着有些矛盾吧?就举个例子:比如家里的某盏灯坏了,她老妈会很急,马上打电话催银子来弄,要是银子没时间说明天再说她就不高兴,自己去找人来修,她找人并不是打电话找电工,而是在邻里之间到处打听谁会修。银子说过了,搞得好像她是孤寡老人一样。银子回家买了灯芯准备换上,她老妈就从头指挥到脚,从灯芯的质量,梯子的摆位,拔下灯罩时使的力道,装灯芯时的接线手法……
银子说过她被她妈硬生生逼成了水电工。
其实,老人都差不多,在她们眼里我们还是小孩,不管干什么她们依然吩咐了又吩咐,十万个不放心,说了一遍又一遍,生活在一起不管大小事全挺身参与其中。而,奔五的我们就像个孩子一样,听话时可以得到一个笑容,不听话时就有看不完的脸色。
我也是跟我妈住一起,这种矛盾也是家常便饭,这方面我特别能理解银子。
银子的公公婆婆人很好,脾气也温和,和银子长期一起生活,从没见过她们红过脸吵过架。银子跟我说过:我对他爸妈好,就为了他也对我老妈好一点,将心比心,做个好榜样。
只是有一点,公公婆婆会向着她小叔子,前几天银子说她小叔子在青岛做生意,由于是疫情过后有些艰难,又爱好面子,和朋友一起看中了一栋排屋想入手。所以,通过两老人向银子夫妻借六十万。银子实在想不通,六十万?差不多是银子全部家底,银子老公也为难,觉得弟弟不该开这个口。为了帮助弟弟创业,初期给了不少钱,父母卖了房子和银子一起生活,银子从没说什么,即使有,按银子的脾气也不会随口就来。
令她们夫妻伤心的是,公公婆婆这回不知怎么想的,给银子施加了压力。先是好言好语,再是指桑骂槐,最后更是哭闹摔东西。弄得银子都不敢回去,怕两个老的气出病来还得自己管着。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匆匆地出门直接去银子的小店。
远远看去,街两旁的店面就银子的“童鞋坊”关着卷闸门,银子没来?我感觉事情有些不妙。
“小城……”邓丽君的铃声刚响我急忙接电话,是银子老公打来的,听声音他很急:“金子,银子跟你一起吗?”
“没有,她不接我电话。”
“麻烦帮我找找她。”
“你们怎么了?
“昨天我心情不好,和你婶婶吵了几句话,银子不高兴了。”
事情果然如此,我知道银子有多尴尬,有多为难。
其实,我婶婶跟银子老公虽一直生活在一起,但暗中却是格格不入,要不不讲话,一讲就呛上的那种,银子为此苦恼不已,自己身边就老妈一个人,自己老公跟她吵就是对她不敬,对自己不尊重。自己离开老人不行,在一起也不见得有多少快乐,十分纠结。
我的电话银子还是没接,我不知该去哪里找她?我想我先去下洗手间,再与群主、莫雨菲、苏、杨她们一起想想办法,多年的朋友,她们都着急的。
我来到洗手间,听到隔壁一间有铃声响起,嗯呀,好熟悉的声音?是萨克斯《茉莉花》,我洗完手从包里拿出纸巾来,边擦边奇怪,来电不接的吗?不对,我好像还听到了极轻的哭泣声。
过了好一会,铃声停了,哭泣声清晰起来,是,有人在里面哭泣。我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会是银子吧?想想又不太可能。也有可能啊,记得银子说过,那两个家都不是她的。
我站那拿起手机,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谁知,隔壁萨克斯的音乐再次响起,我惊讶得有些不信,呆呆地看着那扇关着的门,不知道该敲还是不该敲?
那个哭泣声越来越响,我听出来了,是银子,是银子,我听着那抽抽噎噎的哭泣声,情绪也跟着黯然,有两个家的银子,却在这公共厕所狭小的空间里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我退出来,来到门口站着,我一直等着。
雨,暴雨,像从天上倒下来一般,我手中的伞仿佛有些把持不住,不过,在猛烈的雨势下还能为我遮挡一番。
“金子。”
不知啥时银子老公站在我身边,脸上笑容有些僵硬,却在极力缓和着:“金子,帮我劝劝她,我不是有意的,我先回丈母娘家了。”
“有我。”我朝他点点头,银子老公跟我们同龄,可我仔细看看他有些显老,不但发福背还有点驼,头顶发量稀少,与年轻时的模样相去甚远。
雨小了一点,天也放晴了,我收起雨伞,见里面有脚步声传出来,我急忙转身朝里面走去,跟那个出来的人赶了个照面。
“金子?”
“银子?我正找你呢?等我一下,就出来。”我极自然地跟着银子打招呼,脚下却小跑几步冲进洗手间去,我稍扭头见银子站那看着我,她的眼神疲惫,双眼明显红肿。
一会儿功夫我跑出来,装出十分兴奋的样子开心说:“银子,请你去吃饭,我有要紧事找你聊。”我伸手拉过无精打采的银子,拉着她朝街上走去,我想,我会让她开心起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起来好平常,其实背后将搭上多少伤心的泪水。
“爱”
这个字看起来养眼,听起来温暖,深意释为浓厚的感情。我想:爱应该放在我们七窍玲珑的心里,而不该被钉在受虐的十字架上。
有人说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生活中这种“牙疼”时时会有,疼起来也实在受虐,但是,牙疼来时只能止疼,而不是去拔牙,今天我就当一回冒牌牙医,给银子先止止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