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尔就这样在沙漠中不声不响的走到了天亮,又不吃不喝的走到了上午。
这中间他一次也没有停下来过,他的脚步沉重,嘴唇干裂。他的脑中不停的浮现出那个矮子被木矛刺穿身体后看向他的样子,“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杀了他?”
迈尔从背上挨了一棍,到立即奔逃,再到他转身刺出长矛,这中间没有一丝犹豫。即便是他向前伸出木矛的时候,他的脑中有过极为短暂的思考,让他意识到这样做可能会要了人的命,可他还是没有停手,回想起来,那一刻的他带足了怒火。
迈尔的脑中响起了树老婆和菲尔对他说过的话,他心想着或许他俩说的是对的,他的身体里确实带着一股怒火,可他从没想过要用那种方式发泄出来。
迈尔的思绪紊乱,没有注意到脚下,他正顺着一条干涸的河道向前走着,一脚踩空,摔进了干河道里。
迈尔靠着河床大口喘着气,“不知道拉拉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和我一样,也困在沙漠中。”
在这疲惫的一刻,迈尔觉得他这样一路追踪着拉拉的做法有些可笑,他搞不清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从拉拉手中夺回铁块重新埋进母亲多莉的墓中?当初在墓中葬入铁块并不是多莉的要求,是他自己想这么干的,何况如今那块完整的大铁块早已成为了小碎块。
迈尔不敢再接着想下去,在他的意识深处里,他明白即便追回了铁块也没有什么意义。但目前而言,他需要这么做,否则他什么也干不了,如果他开始停下来,就会回忆起更多以往的事情,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迈尔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才想到他需要喝水,他从麻布袋里取出木水瓶,喝了几大口,拧上了盖子,才发现这个木桶的底部被摔破了,一滴一滴的水正从缺口滴落出来。
迈尔苦笑了一声,重新打开盖子,一口气将木桶里的水喝了个精光,又吃了半块干面包。
喝过水后的迈尔平复了思绪,他这才意识到,自从他将矮子埋葬好之后,这一路只顾着低头走路,完全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更无法判断他要寻找的绿洲的位置。不光如此,最重要的是,他的水已经喝光了,他到了该考虑是要继续走下去,还是要原路返回的时候了。
迈尔只花了几秒钟就做好了决定,他决定先回到埋葬矮子的地方,从那里他可以找回原路。他决定返回,在回去的路上,他会尽可能的偏离原来的路,如果运气够好的话,或许可以找到那片绿洲。即便是无法找到,他也不能继续在沙漠里耗费时间。
他从河床里爬出来,沿着河道往回走着,他背上的袋子里除了几个空木瓶之外,就剩了几块又干又硬的面包。
他刚喝过水,还不渴,趁着这段时间,他需要多走上一段路,他的速度很快,午后时分就回到了埋葬矮子的地方。
迈尔经过埋着矮子的小沙丘时,不由得停了下来,他看到沙丘被风吹得有些松散,插在沙堆上的那根钉铁棒也不知道被风吹到了什么地方,他决定重新将这个沙土坟堆起来。
矮子的两条腿裸露在沙土之外,迈尔捧起一把沙子正要重新埋上,很快注意到了矮子的尸体与原先埋葬时的姿势极为不同。他明白过来了,并不是风吹垮了沙丘,而是有人来过这里,并重新将沙土坟挖开了,可能还带走了钉铁棒。
迈尔想了想,决定先将矮子的尸首挖出来,因为从矮子的双腿来看,他的尸体大部分偏离了迈尔原先挖好的沙沟。
迈尔连续不停的用手挖掘着沙土,矮子的尸体逐渐从沙子里浮现出来。
“什么?”
迈尔挖出了矮子的尸体,却没有看到那条刺穿矮子的木矛,木矛原本就在矮子的尸体上。有人挖开了沙堆,并从矮子的身上拔走了木矛。
迈尔不清楚取走木矛的人是不是矮子的同伴,他感觉到危险正在来临。他快速将矮子重新葬好,立刻离开了这里。
上午喝饱了水的迈尔还不渴,他在不停行走的同时也在思考该如何来解决缺水的问题。如果按照他目前的速度,大概只需要两天,他就可以走出沙漠,回到拾荒村。但他知道这不可能,他需要休息睡觉,而且他的速度也无法保持下去。
迈尔走了一个多钟头,猛然看到面前有一长串自左向右穿行过后留下的足迹,从脚印上来看,最少是四个人。
沙漠里的风从昨晚到现在始终没有停过,只不过风势相比于夜晚已经小了不少,但足以在一两个小时之内覆盖住人的足迹。
迈尔知道,这些人很可能是在寻找他。他加快了速度,避免遭遇到这群人。他每走上一段,都会回过头看看右后方。
太阳快落下的时候迈尔停下来做了一次短暂的休息,他打算走上一夜。这时候他还不是太渴,倒是有些饥饿,他没有吃食物,干吃面包只会加剧他的饥渴。
迈尔坐在沙土上,面朝着他一路走来的方向,很快,在远处落日的余光中,他看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迈尔没有慌乱,他静坐了片刻,终于看清了这些人确实在朝着他走来,他们之间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迈尔并不能看清楚他们的人数。他歇息够了,起身继续上路。
黄昏很快来临,迈尔没有再往后看一眼,随着夜色越深,他走得也越快,他保持着极快的步伐一直走到了前半夜,后半夜终于因为疲惫与饥饿放缓了速度,好在风一直吹到了天快亮的时候,这稍稍让迈尔的精神有所振奋。
天亮后风停了,迈尔回过头看着远处,没有看到一个人影,疾行一夜终于甩掉了这些人。他还得继续走下去,因为他并不能确定这些人是不是还在跟着他。
毒辣的太阳越升越高,迈尔不知道他走了多久,他无比渴望能有一杯冰凉的清水,哪怕是一杯他并不爱喝的酒。
又到了午后最炎热的时候,迈尔终于走不动了,他挖了一条深深的沟,用略微潮湿的沙土盖住了身体,将抹布袋子罩在头上,他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会儿,可抵不住疲惫与困倦,他睡着了。
醒过来后,迈尔感觉头疼欲裂,他按压着太阳穴,从沟里爬起来,往身后望了一眼,那些人再度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