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尔总算捡回了他的命,他躺了好几天后彻底醒了过来。在这期间,他时睡时醒,总觉得像在做梦,梦里总有一个红发的女人一直在身边照顾他。
“露娜?”迈尔在醒过来的第一刻意识到他没有做梦,他确实见到了露娜。
他扭头看向周围,这是一间不大的房间,房间有些昏暗,在他左手边的一张石桌上燃着一座油灯,房间周围全是石壁,他发觉这是一间凿出来的石室,他可能是在山洞里,就像铁泉山上的矿洞。
石壁上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似乎都是用木炭画上去的。迈尔看到正对面的石壁上画着两个小孩,个头高一些的是个男孩,另一个是女孩,扎着两个小辫,他俩手拉手站在一个山洞口。迈尔想起了小时候他和露娜总爱去后山的矿洞里探险,在那里尽情消磨着他俩的童年。
在这幅画的旁边,画着一个鸟头人身的女人,张开着她身后的一双翅膀,身上穿着件宽松的围裙,在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长着一双兔子耳朵的小女孩。
迈尔笑了:这是露娜的房间。
这一侧墙上其余的画已经看不清楚,只有这两幅最清晰,像是被涂描过很多遍,画上的每一笔都很粗壮。
迈尔又看向另一侧的石壁,这几幅画很新,似乎是画上去不久。第一幅画上有个女人,手里握着一把尖刀,刺入一个倒在地上受伤的男人的胸口,仔细一看,这个女人的脸上还挂着笑容。
第二幅画上,还是那个女人,她高高坐在一把椅子上,她的面前有很多人手中拿着各式的武器,抽打着一群跪在地上的手无寸铁的人,同样的,这个女人还是在笑。
后面还有类似的两幅画,迈尔没有心情再看下去,他不确定这几幅画是不是露娜画的,如果真的是,露娜为什么会画这种奇怪的东西。
他躺了半天,试着想要坐起来,从后背和右肩上的伤口处传来的疼痛立即让他躺倒下来。
“露娜?”迈尔试着叫了一声,他的声音沉闷,低哑,迈尔叫出来之后立即愣住了,他想起了在大多数的时候,菲尔发出的声音就是这样的。
他没有感觉到饥渴,只是浑身疲劳,他知道一定是露娜喂过他水,救了他的命。等了半天,露娜始终没有出现,迈尔很快又睡着了。
等到再醒过来后,房间里还是没有露娜的身影,迈尔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他盯着油灯看了一会儿,始终听不到周围有任何响动。
“露娜!”迈尔攒足力气,大喊了一声,声音并不大,如果周围有人的话一定能听见。
“不要喊,我就在这里,哪儿都没去!”
迈尔听到这声音是从他身后传来的,他慢慢挪动着身子转了过去,看到一头红发的露娜侧身躺在他的身旁,头枕着双臂,冲他眨着眼睛。
迈尔呆了半响,这才说道:“你好,露娜!”
露娜笑了,“你像个找妈妈的孩子!”
迈尔这才意识到他一直躺在露娜的床上,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呆呆的看着露娜。
“你可真不会打理自己的脸!”露娜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迈尔的胡子。
“我习惯了!”迈尔低声答道。
露娜用手指轻轻触碰着迈尔的两颊,像在勾勒他脸部的轮廓。
“你还好吗露娜?”迈尔低低的问道。
露娜摇了摇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露娜继续眨着眼睛,什么话也没有说。
“我去找过你,他们说你搬走了!”
露娜还是没有回答,她认真的看着迈尔的眼睛,说道:“我丈夫死了!”
“我很抱歉!”
“你爸爸还好吗?你回过家吗?”露娜从床上起身,继续用手摩挲着迈尔的胡须。
“我不知道……”迈尔真的说不上来菲尔到底好不好,他狠心离开了家,这肯定伤到了菲尔,但他没法继续留在河狸镇,露娜的问题让他很烦恼。
“我真的很抱歉,你的丈夫,我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我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小伙……”
“我以为你死了!”
不等迈尔说完,露娜扑到了他的胸前,“我以为你死了!”她哭着说道:“你躺在木笼子里,一动不动,脸上还带着笑,我以为你只是个被饿死的神经病,看着你脸上的笑容时,我也跟着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
露娜伏在迈尔的右肩,压到了他的伤口,他忍着疼痛,抬起能动的左手,轻轻拍着露娜的背,“因为你认出了我!”
露娜拖着哭腔继续说着:“我看了你很久,差一点就没认出是你,万一我没认出来,你就得被我活活埋进沙子里,都是你的胡子太长了。”
迈尔同意道:“没错,都怪我的胡子太长了!”
“我认出你后,我就哭了,可你还在笑着呢,那时候我就想起一件事情,从小到大,你总能逗我哭,死了也能。”
迈尔笑了,眼前的露娜就像小时候那样,不好好哭上一阵可不算完,但无论露娜哭上多久,他总能哄好。
他轻轻拍着露娜:“没事了,都过去了,我还活着呢,再哭下去,我可要睡着啦,睡着了就没人来哄你!”
露娜又哭了一会儿就止住了,她抬起头来,眨着她那双被泪水洗过后更加明亮的双眼,问道:“你饿不饿?”
迈尔确实饿了,他相信这时候他能吃得下东西。他正要说话,露娜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我去给你找吃的!”
走到石室门口的时候,露娜转过身来,笑着说道:“迈尔,我很高兴能再见到你!”
迈尔也笑了,“我很高兴你救了我!”
露娜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迈尔听到外面响起了一阵歌声。
“兔耳朵长大了,鸟婆婆飞走了,兔耳朵结婚了,鸟婆婆飞不动了……”
迈尔知道,露娜长大之后唱歌的次数少了,只有在她非常开心的时候才会忍不住唱上两句。
迈尔躺在床上,笑着自言自语道,“至少,在出去之前也应该先擦擦眼睛,你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