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扣扣!
外面有人敲门。
陈固再次一惊,这,这椅子难道在说话?
未得到回应,又一阵敲门声传来。
扣扣扣!
陈固被敲门声惊醒,恍惚回神,他一时还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中,没有分清是敲门声。于是,慌忙起身开门。
原来是房东。
“小陈,到月底了啊,这月的房租你还没有交齐。”房东是个三十几岁的女人,又矮又胖,宽松的长裙贴着皮肤,说话向来刻薄。但陈固觉得房东是刀子嘴豆腐心,大概也只有他才会这么认为吧。
陈固赶忙在兜里翻找一番,双手递过去。
“胖嫂,这是剩下的房租,您数数看够不够。”陈固略感惭愧。
房东胖嫂向上斜睨一眼,左手抓过钱,右手接了一口嘴里的唾沫,就开始数钱。
“够了。”胖嫂嫌弃地开口。
陈固松了一口气,暗暗庆幸不用睡大街。
“明天我来收房,你今天晚上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啊?”胖嫂一语惊到陈固。
“这可是这月的房租,我之前没有赶你出去,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胖嫂把钱指到陈固脸前甩了甩,告诉他这些钱是补的房租。
“房子已经有人租了,明天租户就会来,上午之前连人带东西都搬走啊。”
“哦好。”陈固认清现实,他自己的确没有钱支付下个月的房租了。
房东转身下楼时,蓦然回头瞧了陈固一眼,笑了笑,绿眼发亮,长胡须若隐若现,好似猫面。
陈固恍惚,眼睛下移见一条黄白相间的毛绒尾巴微翘,正是猫尾。
陈固吓得赶紧转身,“啪”地关上门,继续向里间走去。
陈固从小胆子就小,却总逢鬼怪妖异之事。正如算卦老人所说,陈固与妖魔鬼怪有缘。
初遇房东胖嫂,陈固便见一双尖耳在胖嫂头顶,他当时只觉是个发箍,现在想来倒是真的耳朵。
“咕噜”一声,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陈固感觉肚子空空的,可是已经没有吃的了,仅有的钱也交了房租。
陈固无奈,只能逼着自己赶紧睡吧,睡着了就不知饥饿了,说不定还可以在梦里饱餐一顿呢?
陈固抱着枕头,蜷缩起身体,渐渐地,眼皮沉重,坠入了谁的梦乡。
恍惚间,陈固松开枕头,出了房间,梦游般下了楼。
等他清醒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月下,眼前是一方水面,水中田田莲叶,飘来阵阵荷香。
这是西湖!
陈固被如此美景所迷,忘了今夕何年。
向四周望去,竟寻不见一盏霓虹灯,更嗅不到一丝活跃的夜生活气息。
皎月千里,银晖洒下一条格外亮眼的天路,路尽头处慵懒地卧着一座石桥。
陈固踩着月光向石桥走去,此乃断桥。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仪式感,仿佛置身聚光灯下,脚踩红毯,向着梦想走去。
不过,他没有见到自己的梦想,只见如虹的桥上站着一位白衣女子,波光粼动,映在白衣女子身上又添几分神秘之色。
女子衣着不似现代,一袭月白慢束罗裙,轻挽雪色金丝绣鲛绡披帛,裙摆纱裙婆娑,玲珑身材亦真亦幻,脖颈纤细如白玉柱。
陈固对此并无疑惑,因为他也时常见穿汉服的人。
女子面湖而立,手中轻摇着一秉团扇,盯着水中月出神。
觉陈固走进,女子转身,团扇掩面,颔首低笑,金瞳诱人,右眼角朱砂美人痣映月如血,额间花钿更添几分妩媚。
陈固自觉娱乐圈美人无数,竟不及白衣女子十中之一。他若为星探,定要跪求出圈。
仔细一瞧,白衣女子梳高髻,髻上插一支半开的白玉兰,月光晃动,似有晶莹玉露躺在花瓣上。
陈固恍惚中回神,觉有冒犯,便要赔罪,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怎的,嘴也出神了,磕磕绊绊地词不连句。
白衣女子觉得陈固这模样挺有意思的,轻笑,道:“无妨!”
陈固稍定,又问:“这位……小姐……怎么一个人在桥上,晚上……不安全。”其实陈固并不知该如何称呼这陌生女子,喊出“小姐”二字,觉得也是别扭。
“等你啊,陈公子。”白衣女子的话里尽是笑意,怕是被他这模样给逗笑的。
陈固惊讶抬头,“等,等我,等我做什么?”慌乱不知所措。她怎么知道我姓陈?公子?为何唤公子?
这不是现代人的称呼啊。
“嘻嘻!”白衣女子掩面嬉笑,“我是来还陈公子钱的。”
“啊?还,还钱?”他只记得自己给过路边乞讨老人零钱,他这般穷样,谁会来找他借钱,“我没有……”没有借给你钱?
“陈公子只是忘记了,”白衣女子打断了陈固的回话,“不过,我今日出门匆忙,没有带钱,陈公子明日可来跫音阁自取。”
“这……”陈固还在疑惑,他确实不记得借过钱给这位白衣女子,若借过,又借了多少钱呢?“那不用……”不用还了。反正他也不记得了,万一弄错了呢?他也没有什么钱,借不出去大钱的。
“陈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生魂离体太久,可是会伤耗元神的。”
陈固不解,“欸?”这不是他吗?陈固低头打量着自己,觉得并无异常。
复抬头时,断桥上已经空无一人,只见白衣女子原先立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支白玉兰,正吸收皎月精华。
陈固上前,弯腰捡起那支白玉兰,触手竟是一阵凉意,此时荷花盛开,夏夜暖绵,何来冰中带露玉兰?
被那凉意一激,一个哆嗦,陈固从梦中醒来,入眼的是灰暗的天花板。
原来,只不过是南柯一梦。
陈固翻身欲睡,手中又传来一阵凉意,睁开惺忪的双眼,见那支白玉兰静静地躺在手心,衣袖半湿。
惊坐起,陈固仔细地观察了那支白玉兰一番,是真的无疑。
难道仍在黄粱一梦中?
陈固怅然若失,叹气,仿佛心中空了一块儿。可这景与之前的明显不同啊。
“咕噜!”陈固的肚子叫了一声,然后仿佛被点燃的鞭炮,咕咕乱叫,同时饥饿感传来,一点儿也不假。
陈固窘迫地按了一下肚子,继而哼声笑了。这不是梦,那白玉兰仍被他紧紧握着。
忽略掉肚子的打鸣声,将白玉兰抱至胸前,陈固含笑入睡,美滋滋的,一觉睡到天亮。
可天亮意味着,他将无处可去。陈固抱着他仅有的东西离开了出租屋。
太阳未出山,空气中尚有一丝凉意。
凉意?怎的这般熟悉?
陈固坐在马路边,盯着怀里一个精致的盒子,突然想到什么,赶紧翻出一台厚重的黑色笔记本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