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李枫低头看看自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没什么变化啊。
“不，没有。”余光明道，李枫能够感觉到，余光明有点惊慌。
这就更可疑了。
李枫把鳞片拿在手中，摩挲了两下，什么都没发生。
刚刚那是错觉……才怪。
虽然一闪而过，但李枫确定那是真实的感觉。
李枫起身走去卫生间，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
嗯，哪哪儿都很正常，就是余光明的反应不太正常。
很显然，李枫摸到那片鳞片之后发生的事超出了他的预料。
但李枫很确定，刚刚那一瞬间的异样，在外人看来顶多就是他愣了一下而已。
所以，余光明原本预计的恐怕是更加可怕的事。
比如说，他摸到了鳞片，然后立刻吐血身亡……什么的。
李枫回到座位，把鳞片揣进兜里，起身说道：“既然你把这东西送我，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如果没什么别的话要说，我就先告辞了。”
“行。”余光明挥手结账。
走出酒馆，李枫不自觉地将手伸进口袋，摸着那片鳞片。
刚刚那道白光，到底是什么？
李枫加快脚步，朝兵营方向走去。
回到自己的宿舍，李枫便感觉有些困意，但他并没有睡觉，而是查看着书橱里的那些书。
他记得有讲水生魔兽的……
李枫找到《水生魔兽大全》，翻了半天，只发现一种幻彩鲤鱼有彩色的鳞片，但幻彩鲤鱼体型很小，它的鳞片根本不可能有手掌那么大。
难道是新的物种？
李枫摇摇头，他可不觉得自己运气有那么好，随随便便就碰上新物种。
对了，之前胡乱翻书的时候，好像看到哪本书上有提到彩色的鳞片。
是哪本来着？
李枫找了半天，没找出来。
记性差就是这么伤不起。
两个小时后，李枫终于放弃翻找，躺倒在床上，沉入梦中。
……
……
……
青历730年，12月。
虎城城郊，石头村。
鹅毛大雪。
虎城地处南方，很少下这样大的雪，而对于石头村的居民们来说，大雪意味着危机。
石头村，村如其名，地少石头多，在这寒冷的冬季，连柴火都找不到。
石头村西南角的一间小屋里，余棠棠躺在床上，听着屋顶被大雪压得吱嘎作响的声音，脑海中一片混沌。
明明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是她却重病缠身。
她听见母亲在屋里忙前忙后，烧水煮饭，却没有任何食欲。
父亲……
余棠棠已经将近一年不曾见到父亲，她知道，父亲是个医生，每天都在外治病救人。
母亲说，父亲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他叫余正义，而他的人，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正直。
地震、火灾、水患、瘟疫……哪里有病痛，他就往哪里赶。
棠棠没见过父亲医治病人的样子，她自己生病的时候，每次都是自己扛过来。
母亲总说，父亲在外面很忙，家里的事就不要打扰他。
然而这次，她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母亲请了邻村的医生来，棠棠吃了对方开的药，却反而病得更重。
母亲这才写信给了父亲。
棠棠知道，父亲的医术很好。母亲曾经说过，父亲是家里的骄傲，也是整个虎城的骄傲。在整个南境，除了神医穆依然，没有人能超越她的父亲
如果父亲回来的话，一定能治好她的……
棠棠怀抱着这样的希望等待着，在高烧中，她一次次地梦见父亲回来，却又一次次醒来，一次次失望。
可能，真的要死了吧……
八岁的棠棠第一次体会到死亡临近的感觉。
最后，她终于陷入了昏迷状态。
醒来的时候，棠棠发现自己的烧已经退了，身体轻松了不少。她觉得一定是父亲回来了。
然而睁开眼，她看到的是母亲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
那个陌生的女人正在和母亲说着什么，棠棠听了很久，才意识到那个女人是谁。
穆依然——虽然棠棠是第一次见到她，但是这个名字早已无比熟悉。
对虎城人来说，穆依然这个名字不仅是代表着“神医”而已。
穆依然是虎城人，虎城出了这样一个神医，所有人都很骄傲。
然而，穆依然成名后便很少回到虎城，偶尔回来，也只是匆匆路过，仿佛对这座城毫无感情，这一点又让虎城人很不满。
现在，棠棠意识到是穆依然救了自己，身体的轻松感让她高兴，可是她的心里仍有一块空落落的。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
“你醒了。”母亲扑到床边，“棠棠，你醒了！”
棠棠眨了眨眼睛，皱眉，母亲喊得太大声了，刺痛了她的耳朵。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穆依然回过身来，问道。
棠棠摇了摇头。
穆依然检查了一下她的身子，扭头对母亲说道：“医药费三百银币。”
棠棠看见母亲愣了一愣。
三百银币……这不是个小数目。棠棠从来没有过零花钱，但是她知道其他孩子有零花钱，他们的零花钱大概是每月十个铜板。
多少铜板能换一个银币？棠棠不记得了，但肯定数量不少。
母亲带着尴尬的语气开了口：“对不起，我之前说有钱其实是骗你的，我们家已经揭不开锅了。要不，您通融一下，减一点……”
穆依然对此似乎并不惊讶，只是说道：“减不了，现钱拿不出，用实物支付也行。”
棠棠看见母亲低下头，露出一丝不满的神色，但随即，她又摆上了一副恭敬的表情。
“那个，孩子他爹估计过几天就回来了，您看……”
“三天时间。”穆依然说，“我给你三天。”
说着，她便转身走了出去。
棠棠依旧躺在床上。
家里穷她是知道的，不过，每次父亲回来都会带回一些钱——虽然只是很少的一点钱。
棠棠原以为，医生都是很穷的。
毕竟父亲就很穷，并且，父母似乎对家里很穷这件事相当自豪。
“我们虽然穷，但是善良有骨气！”这是母亲常对她说的话。
“有很多人比我们家还穷，所以爸爸给他们治病都不收钱。”父亲偶尔回家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棠棠从小买不起玩具，也没有新衣服穿，但她并不怎么介意，本来她就不是爱玩的孩子。可是现在，躺在床上，她头一回觉得穷真是件糟糕的事。
去他的骨气和善良。
如果父亲收费也像穆医生这么贵，家里肯定不会穷！
三天后，余正义回来了。
他走进了家门，第一句话就是“棠棠生病了？”
当时棠棠正坐在窗边看书，听见父亲的声音，她立刻跳了起来，冲了出去。
“这不是好好的吗！”父亲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随即又皱起眉头，“信里边说得那么严重，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病呢！”
“确实是大病。”母亲一脸余悸地说道，“如果不是穆医生来了，恐怕棠棠都撑不过去。”
母亲把欠了医药费的事情一说，父亲的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岂有此理，这不是抢钱吗？”
母亲摇摇头：“穆医生不是我们得罪得起的，你……你身上有钱吗？“
父亲皱着眉头：“三百银币……我身上没有这么多，家里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
母亲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的嫁妆……里面那几件首饰，应该可以抵不少银子的。
“只能这样了。”余正义答道。
余光明带着首饰盒出了门。
回来的时候，他是跟穆依然一起进的门。
“穆医生……”余正义一边走进来，一边说道，“不是我说你，你这收费实在是太贵了。”
“是么？”穆依然只是笑了笑，“是你太便宜了。”
“你……”余正义一时被堵住了话头，“我每次出门都只是收一个成本费用而已！对于那些付不起医药费的穷人，我都会帮他们垫上！”
“所以你又穷又忙。”穆依然笑着答。
余正义沉默一会儿：“你这人……别让我再看见你！”
“那很遗憾，你的希望要落空了。”穆依然说着，走向棠棠的床边，查看了一下棠棠的情况，“这孩子还没好透，三天后，我还得给她做一次检查。”
余正义脸色不虞，但也没说什么。
棠棠眨着眼睛看着两人，她很不安。爸爸回来了，这本来应该是很开心的事，可是很显然，爸爸并不开心。
不过，穆依然离开后，余正义便坐到棠棠身边，给她讲起了童话——虽然都是早就看过的童话，棠棠还是很爱听。
听着这些故事，棠棠心中的不安渐渐散去了。
然而，有父亲陪伴的快乐也没有持续多久，从第二天开始，父亲虽然待在家里，却也是拿着医书，整天研究他的医术，棠棠几次想靠近他，却被他无情挥开。
“没见我正忙呢吗？”
“你那些故事都幼稚得很！都八岁的人了，懂点事！”
……
棠棠开始觉得，或许还是父亲不在家的日子比较好过。
三天后，穆依然来了。
穆依然给棠棠做了全身检查，确认没什么问题了，便要离开。
“等等，穆医生。”余正义喊住了她，“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穆依然回过身，神情坦然。
“你难得回一次家乡，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穆依然疑惑地看着余正义：“你希望我有什么想法？”
余正义皱着眉沉默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思考应该用怎样的说话方式。许久之后他才说道：“虎城经常发生瘟疫，每年都有很多人死于瘟疫，他们太可怜了……所以，我想请你留在虎城，在虎城建一家医院。”
“可以啊。”穆依然笑了笑，“给多少钱？”
“啊？”
“这么惊讶干什么，难不成你想让我白干活？”
“不是……穆医生，你也是虎城人，并且是我们虎城的骄傲……”
“打住。”穆依然说道，“余先生，你该不会是以为可以把别人应得的报酬换算成荣誉称号发放吧？可惜了，我不吃这一套。”
“但是穆医生，我们是同乡，还是师出同门，现在石头村……不，整个虎城的人都生活在穷困之中……”
“那又如何？穷困，那是城主该考虑的事。”
余正义有点压不住火了：“师傅当年曾经说过，医者父母心……”
穆依然打断了他：“很遗憾，我不想当谁的爹妈，我只喜欢纯洁的金钱关系。”
说着，她转过身，走出了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