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红莲引着静禅,一路说说笑笑走到了正厅门前。
屋门大敞着,随便一望就能看见满屋的奇珍收藏,一侧的主位上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身形稍有些圆润,穿着富丽,生着一副福相。他手里端着茶碗,用碗盖拨弄茶碗沿,眼睛看着门外,神情微微透出点喜色来。
“采莲姑娘,聊着便不知不觉到了。”
谢红莲话毕,小潭在她身后轻施一礼,请她入内。
静禅稍有些发懵,谢小姐看着她浅笑了一下,拉起她的手就领着她入了房门,身后小潭低着头碎步跟着。
厅上老爷见人来了,连忙从座位上起身,像是迎接什么贵客一样,倒令静禅有些受宠若惊。
“女儿拜见爹爹。”谢小姐带着静禅走到老爷近前,施礼问安,静禅看着人动作,连忙慌乱的也学着施了个礼。
“快起来,红莲,这便是你说的恩人?”
谢老爷将两个人扶起来,侧头问红莲道。
“正是。”谢红莲笑盈盈应了声。
谢老爷的表情由片刻的诧异变为满脸笑容。
“我原以为是小女口中的恩人该是位壮汉,没想到姑娘年纪轻轻,竟有一副侠肝义胆和一身好武艺。”
静禅稍感诧异,毕竟她想不到这件事情中哪里用得上武艺。
难道是扔包裹扔得远吗?
“谢老爷谬赞了。”
她尴尬笑笑回应谢老爷的笑容。
“红莲,莫要怠慢了恩人,快叫人看茶。”他对红莲说着,又满脸笑意看向静禅。
“姑娘快请上座。”
静禅觉得自己是个晚辈,上座确实有些受不起,便与谢老爷再三谦让,最终谢老爷落了上座,静禅在一旁的椅子上随意坐下。
她刚落座接过了小丫鬟递来的茶,掀开盖子想让它凉一些,对着茶水轻轻吹了吹。
“爹,怎么不见二哥呢?”谢小姐看着静禅动作,对谢老爷问道。
“是小妹又想哥哥了?”
谢红莲话音刚毕,一男子清朗的声音便出现在门口,随话音一起映入人眼帘的,是一个身着湖蓝色长袍的纤瘦男子。
男子环视厅中,目光扫到静禅的脸上,为之一愣,随后展现了一个颇为收敛温和的笑。
“儒儿,怎么一点不懂规矩——”
谢老爷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随即男子就又扬起一个乖巧讨喜的笑来。
“拜见父亲大人,两位小姐晨安。”
他施了个礼,收起动作来又对着谢老爷笑了起来,笑得格外灿烂,眼睛随笑容眯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光彩。
谢老爷随手给他指了个座,他站在原地用看了静禅一眼,更好与静禅交汇,并不落座。
静禅遇上他的目光心里是别样的,有些诧异,那感觉并不讨厌,但从心底有些异样,像是一种不停上涌的熟悉感。
“瞧瞧我这记性,年岁大了一生气就给忘了。”谢老爷一拍脑袋。
“这是你小妹的救命恩人,叫……叫什么来着……”他皱起眉来看向谢红莲。
“爹爹,恩人姓白名采莲。”
谢红莲答到。
“是是是,白姑娘,吾儿快快来拜见。”
谢儒听言,又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会静禅,然后深施一礼。
“谢儒多谢姑娘救小妹之恩。”
静禅被他没由来的注视得焦躁不安,又突然被施了个大礼,惊得她直接从座椅上弹起来,脸红心跳去让他起身。
“采,采莲受不起,受不起。”
她慌里慌张去扶他,扶起了他又被谢儒盯着瞧,静禅下意识以为脸上有什么东西,伸手去摸,抬头再对上谢儒目光,忽然之间反应过来为什么觉得熟悉了。
这不就是那个小花园的流氓吗?
静禅惊得半张着嘴,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马上能说出来什么话,而谢儒盯着她这么久,显然是已经认出她来了。
她看着谢儒的脸,看着他细微的皱了下眉,在她开口说话之前又施了一个大礼。
“怪不得瞧着姑娘眼熟,昨日之事多有冒犯,还望姑娘见谅。”
座椅上端着茶碗的谢红莲惊得手颤,平日尤为注重礼节,但今日却活生生把茶碗晃出碰撞的响来。
“莫非采莲姑娘说的登徒子……就是哥哥?”
谢老爷闻言大惊,惊愕得都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好。
谢儒直起身来。
“昨日我与友人相约把酒言欢,赏鉴几副他新得来的画作,一不小心就误了时辰,回府时天已经晚了。”
他话语声一顿,目光恳诚真切的环视了一圈。
“昨夜天色已晚,四周乌黑看不清楚,朦朦胧胧间我见前方有一名女子,姿容绰约,举手投足间颇为熟悉,待她回头时发现竟与我仙逝的母亲颇为相似,醉酒朦胧之间认错了,这才……”
谢儒又深施一礼。
“失礼之处,望姑娘海涵。”
额……
看他年纪,应该比我还大些,怎么我就长得像他母亲了?
怀疑之间,想起谢儒之前的叙述和眼神,竟还有些心疼他的遭遇。
静禅站在原地怀疑人生。
“原来是这样啊——”谢老爷圆乎乎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又转为哀伤。
“也是啊,儒儿的母亲早在他三岁的时候就故去了,老夫也不免在平日里为她伤感啊。”
他捋捋胡子又想起了正经事。
“老夫也为儒儿赔罪了,还望姑娘原谅犬子。”
此时若不就着台阶下,怕是有些太不讲情面了。
静禅整理整理心态。
“公子思母心切,孝心令人动容,采,采莲自然是没有缘由恼怒的。”
“还是儒儿醉酒闹的笑话,儒儿,明日为白姑娘备上礼,好好赔礼谢罪才是——”
谢儒露出个笑容。
“是。”
谢老爷眼神在静禅和谢儒之间扫来扫去,最后又看了看端坐着的谢红莲,眯起眼来笑了笑。
“看来,白姑娘与我们谢家十分有缘啊——”
静禅也不知道如何回话,就笑着应了。
“老夫听红莲说,白姑娘现在居无定所,不如先留住在我家,待有了可投奔的人,或是有了别的想法,我谢家必然送重金与小姐,再叫上马车和侍从安安全全护送小姐……”
他缓了口气,又笑着言道。
“若是没有别的想法,就住在谢府上,哪怕一辈子,都是我谢府的贵宾。”
“爹爹英明。”
谢儒附和道,侧头来看了看静禅。
“白姑娘意下如何?”
谢红莲走到她身侧劝她。
“采莲姑娘,你便留下来与我一起做做伴罢。”
静禅想着白吃白住的好事为什么不同意啊。
“如此采莲就不推脱了,以后叨扰各位了。”
她行了个礼,表面波澜不惊,低下去的头脸上已经笑开了花。
不用睡破庙饿肚子了!耶~
她收起了表情直了身子,红莲挽着她与各位告辞。
一切都顺顺利利,但是……
为什么静禅总觉得走之前谢儒瞪了她一眼?
这个谢儒,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她也不吭声,与红莲谈笑着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