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木大椿,泽地载天,岁在万代,千秋一瞬……”
“娘娘,大王已经等很久了,快点回屋吧!”
清弦被侍女惊醒,转身看着空旷的大殿,殿内四角有四座巨鼎,燃着炉火。熊熊的火光将殿壁照的忽明忽灭,炽烈火苗跳出鼎口,如同那天的汹涌火海,让清弦的思绪忍不住再次飘远。
“……有物浑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为天地母。未知其名,强名之曰……道。”
说这句话的同时,少年挥了挥手。
那焚尽整个蒙山的大火忽然熄灭了,就像是火神突然收走了那些火焰一般,灼热的温度逐渐冷却了下来,只留下了满山的灰烬。
清弦呆呆的站在他的身后,不敢向山上挪动一步。
越过那漆黑的岩石和化作木炭却依然屹立着的树木,她似乎看到还有族人的身影站在山坡之上。
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就像她知道,她的父母和四个妹妹不可能在这烈火中活下来一般。
她不知道他们的尸体正暴露在山坡的哪一个地方,那以前居住过的小院是不是已经完全朽毁坍塌。
虽然这座山就在她的眼前,但这些东西,她终究是不敢亲自验证了。
“愤怒、自责、仇恨、绝望……”
少年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缓,就好像刚才的事情不是他做的一般。
“……这都是很好的情绪,愤怒可以让人爆发潜力;自责可以让人认清现实;仇恨可以让人明确目标;而绝望……可以让人头脑冷静。”
“你现在应该已经突破桎梏,进入下一个境界了吧。”
清弦听了他的话,这才握了握有些僵硬的手。她确实感受到有强大的力量在体内流淌,悬挂在她腰间的‘弦青’,也因此兴奋地舒展开了花瓣。
“你想报仇吗?”少年背对着她,语调依然是那么的轻松平静。
绵绵不绝的力量在清弦的体内流淌着,这让她僵硬的身体变得活络了起来。
她现在随时可以召唤弦青对他爆发最强的一击,也可以使用以前学过的‘心咒’,在最大程度上干扰他的情绪。
但她的身体抖了抖,握紧的拳头又松了开来。她现在的力量在他面前,依然显得那么的弱小无力。
而且……眼前的繁华都已经成为了灰烬,她所剩下的……只有他了。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天地万物皆由道生,术和人都是道的一种阐述方式。”
清弦看向他,眼神中充满了茫然。
“南方蛮地有神树名为大椿,大椿每年都会发芽,凝聚天地之灵气形成水露,被称为‘生命之露’。”
清弦的眼神渐渐清澈起来,她感到有希望在心中跃动。
“此次,会有大夏使臣前往椿国,带去‘洛河之精’。用洛河之精浇灌大椿之后,会凝聚出效果强大千万倍的生命之露。你去将生命之露取回来,我可以帮你把蒙山恢复原状。”
“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别叫我师父,你还是叫我‘挚’吧。”
……
“挚……”
清弦回过神来,抬眼望去,越过高耸的院墙,看到近在眼前的巨大枝干。
那便是神树大椿。它直径不知有多少里,就像是山峦一般粗壮,树干向上延伸,超过旁边最高的黎山,洞入云层。
整座王城便是围绕着它建造的。据传,当大椿最繁茂的时候,它的树冠会将整个洛华城覆盖起来,就如同撑起的擎天巨伞,每到夜晚,大椿的树叶会散发出荧光,彻夜不灭,堪称盛景。
按照大夏王都到大椿国的路线,极大的可能会经过仆山西麓,这是最顺畅也是最近的一条道路。
清弦的眼睛就留在那里,今天他传来了新的消息。
距离春祭只剩一天了,清弦的心中隐隐有些忐忑。但她想起了他所说的话,心中又稍稍安定。
无论如何,挚都不可能算错的。
跟随侍女返回了大殿,侍女快步走到了第一重帷幔前,轻轻地将其掀起,然后便低下了头,不再前进。
清弦脱掉鞋子,踩上厚厚的兽皮地毯,缓步向里面走去。
大殿内非常的温暖。但即便不生任何的炉火,以清弦现在的境界,也不会感受到丝毫的寒冷。
里面的帷幔层层叠叠,就像是散不开的迷雾一样。在大殿的最深处,有一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坐在那里,他眼睛紧紧地盯着帷幔,露出恭谨的目光。
见到清弦之后,男人急忙从床上滑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以额头触地。
清弦理未理会他,径直走上床榻,轻轻坐下,道:“大夏使臣已经到了,你准备去迎接一下吧。”
“是……”中年男人跪着转过身来,向清弦叩首。
“过一会儿再去。”
男人就这样静静的跪坐在她的身边。许久之后,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把外衣穿上,对着玉镜整理了一下仪容,戴上挂在一旁的王冠,又恢复了一副威严的神态,大步向帐外走去。
他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尽显一代国王的雄姿。
账外的侍女们向他弓着身体,不敢抬头看他。
……
风后的话引起了履癸的兴趣,他眼睛微亮:“又是女孩儿?仔细说说!”
风后沉默了一会儿,道:“她似乎早就知道帝发大限已至,你们会带着洛河之精来大椿国,催生生命之露……”
履癸有些讶然,没想到父王的事情早已不是秘密。
龙牙脸色沉重了起来。好像真被黎乐说中了,大椿国里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我大椿国屹立千载,是因为水穹氏、虞雾氏和防风氏三族齐心,各司其职。水穹氏执掌祭祀,维护大椿神树。虞雾氏执掌政治,管理国家社稷。而我防风氏执掌军事,维护椿国安定。
然而在不久之前,椿王前往黎山打猎,在江边偶遇了一名少女。那少女生的极为俊美,椿王一见钟情,便将其带回宫中,对女孩宠爱有加,很快便将其封为了王妃。”
履癸兴致勃勃。
黎乐听到这熟悉的剧情,心中也有了联想。想来就是椿王被这女孩儿迷惑,然后就是‘沉迷女色,不理朝政’的情节了。
然而风后继续道:“但是椿王并没有因此疏于政治,反而比以前更加勤勉,推行了更多惠民的政策,受到椿国百姓的拥戴。
他的声望如日中天,那名女孩儿也成为了人人爱戴的王后。甚至,椿王的修为都精进飞速,很快便接近了大术师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