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塔是英国王权的象征,1000年来许多国王在这里加冕。亨利八世当政的时代正是英国的都铎盛世,不过最让世人称奇的还是他与六位王后的故事,多情而又寡义的国王先后将数位妻子斩杀在伦敦塔内。
国王加冕地
提及英国的古堡,没有人会不知晓伦敦塔。它坐落于泰晤士河北岸的塔山上,是一座占地面积18英亩的庞大建筑群。同伦敦的很多古堡一样,伦敦塔也是由“征服者”威廉一世建造的。在第一期工程中,仅中央主塔的工期就超过了20年,可以想象从一开始城堡就被建造得相当奢华。12世纪起它成为皇家城堡,那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历任英王在加冕前都要居住在伦敦塔。13世纪起,国王们开始在中央塔的周围增建13座内场围塔,又过了几个世纪,建起了6座外场围塔和2座棱堡。城堡的面积增大了,功能也越来越多,内部设有教堂、观星塔、动物园、小码头、造币馆、监狱、刑场等。
视野跨越坚实的城墙,可以看到一座在阳光下呈现鲜亮的乳白色的主堡,即白塔。白塔高32.6米,共3层,塔墙被加固成双层。整个墙体的薄厚也不均匀,上部较薄,墙基部较厚,这样的设计大概是为防止战争中有敌人挖主堡的墙角致使主堡倒塌。这种设计在客观上倒是起了抗御地震的作用。主堡顶部砌有诺曼底式的墙垛,四角耸出三圆一方的四座锥形尖塔。
从“忏悔者”爱德华时代起,英国君主就开始在伦敦塔城堡内举行加冕仪式。1000年的王权倾轧使伦敦塔内上演过不尽的惨剧。白塔左侧的格林塔下就设有一个王室断头台,无数王亲贵戚死难于此,其中亨利八世杀妻的故事最为惊悚。
亨利八世是都铎王朝的第二位国王,他在位的时期正是英国封建王朝最鼎盛的时候。亨利一生娶了六位王后,这在一夫一妻制的欧洲王室中是相当少见的。但他并非享尽齐人之福,相反,每一次与新王后结婚、与前王后摆脱关系的时候都费尽周折。他的六位王后中有两位被斩首于伦敦塔内,成为古堡内不散的冤魂和恐怖传说。
被废的凯瑟琳王后
亨利八世的第一位王后是他的寡嫂凯瑟琳。凯瑟琳是一位西班牙公主,原本是亨利哥哥的妻子,在其兄过世后,英国王室不愿放弃公主带来的丰厚嫁妆,于是安排她与亨利结婚。凯瑟琳王后比亨利八世年长6岁,但王后长得相当美丽,婚后两人的生活还算愉快,先后育有6个子女,但只有最小的公主玛丽存活了下来,其余全部夭折。此时的英国还没有女人成为国王的先例,急于想要个儿子做王位继承人的亨利八世顺手勾搭上了凯瑟琳王后的侍女安妮·博林。这可不是一位寻常侍女,她是勋爵之女,从小在法兰西宫廷长大。当时的法国有着全欧洲最奢靡的宫廷生活,连陪侍的小姐们都精于梳妆打扮、社交舞蹈、弹琴绘画和高雅地调情。这样的安妮对于亨利八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加之不久安妮怀孕了,亨利八世猜想这个孩子有可能是男孩,所以希望同凯瑟琳离婚,立安妮为新王后,以便安妮的儿子名正言顺成为王位继承人。
·古堡档案·
◆国家:英国
◆始建年代:1078年
◆英文名称:Tower of London
◆相关人物:亨利八世
离婚的要求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朝野上下一致反对,但亨利八世一意孤行。凯瑟琳拒不离婚,亨利八世开始在精神上折磨她,其中最残忍的一招就是让凯瑟琳和女儿住得很近,却只允许她们每天见上一面。这时的小玛丽正是依恋母亲的时候,每次都是在侍女的“努力”下,小玛丽的手才会从母亲的褶裙上松开。为此,亨利八世还同西班牙发生了很多纷争,对于这些他也不在乎。由于他与凯瑟琳的婚姻是由罗马教皇批准的,婚姻的解除也必须由教皇允许。在无法让教皇批准离婚的请求后,桀骜不驯的亨利八世撤换了大主教,并由大主教在凯瑟琳缺席的情况下宣布他们的婚姻无效。此后,凯瑟琳便以废后的身份隐居利兹堡,多年后郁郁而终。
幽灵王后安妮·博林
亨利八世虽然历经千辛万苦才同凯瑟琳离婚并娶了安妮,但仅仅几个月后,他对安妮的热情就消退了。新王后对凯瑟琳王后留下的小公主玛丽十分刻薄,倔强而不可一世的个性也使得她与亨利八世的关系迅速恶化。不久后,安妮也只生下一位公主(即日后继承玛丽一世女王王位的伊丽莎白一世女王)。依然没得到男性继承人的亨利八世又转而追求安妮王后的侍女简·西摩。
这一次,国王遇到了双重阻碍。好不容易当上王后的安妮不同意离婚,而简是一个有夫之妇。于是国王制造了双重谋杀,先杀死简的丈夫,一位海军上将,又捏造了许多罪名,预备处死安妮王后。
1536年5月21日清晨,安妮·博林王后在伦敦塔内的草坪上被斩首。此时距离她嫁给亨利八世只有3年。君恩一断就要刀刃相见,这可能是安妮当初绝对没有想到的事情。她曾经是这座宫廷中最让人羡慕的女人,现在却被冠以许多肮脏的、莫须有的罪名处死,想来安妮·博林死也不服!数百年来,时常有侍者声称在伦敦塔内撞见安妮王后的鬼魂——身着一袭白袍的无头幽灵,分外令人惊心。
半生艳史半生情伤
17天后,亨利八世迎娶简为王后。简也是一位爵士之女,但容貌并不美丽,真正使亨利倾心的是她有一种独特的气质,雍容而高贵。不久后,简不负国王的期望生下了一个男婴,即后来继承王位的爱德华六世。在亨利八世的六位王后中,简是唯一一位生下男性继承人的王后,可她却难产而死。当简芳魂远去时,铁石心肠的国王也伤心落泪了。有人说简是亨利一生中唯一爱过的女人,这点从他死后选择与简合葬也看得出来。
在那之后的岁月里,伤心欲绝的国王还要照看他的王国。国王慢慢老去,伤心了,也疲惫了,这次反倒是大臣们希望亨利八世续弦。一位德国公爵的女儿成了上佳的人选,她的名字也叫安妮,这不由得令国王想起已故的安妮王后。或许国王认为娶这样一位新王后可以弥补他对旧安妮王后的负疚,同时也可以强化英国和德国的联盟,总之他同意了。待到新安妮被接到英国,一见之下,人们才发现两个安妮简直是“天上一个,地上一个”:天国的安妮沉鱼落雁,人间的安妮奇丑无比。最糟糕的是新安妮甚至连英语都不会说。这样的婚姻是不可能持续多久的,仅仅6个月后,国王就同新安妮离婚了。可怜的新安妮甚至无法争辩什么,只能靠着国王拨给的一点赡养费,凄凉地隐居在英格兰乡村的某个角落。
半生艳史、半生情伤的国王在其后迎娶了一位名叫凯瑟琳的英国贵族小姐——小凯瑟琳。这也很容易让人想起他的第一位王后凯瑟琳。亨利一生挣扎在一群叫做安妮或是凯瑟琳的他不爱的女人中间,追逐着一个叫简的他所爱的女人。此时他已经衰老,然而小凯瑟琳豆蔻年华,青春妩媚,她用生命的活力带给国王新的激情。
有一次,亨利获悉小凯瑟琳在婚前曾与一个男人同居过,这在保守的中世纪不啻于一件大丑闻。一向对人挑剔苛刻的国王痛苦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对小凯瑟琳的过去既往不咎。他期盼小凯瑟琳能像已逝去的王后凯瑟琳那样贤良,他们的余生能够幸福平静地度过,可是悲剧再次发生:仅仅在婚后一年,小凯瑟琳就与一个男人通奸被抓住。亨利的幻想破灭了,在狂暴的愤怒中,他将小凯瑟琳斩首在伦敦塔。
余生悔恨
再其后,亨利又娶了一个名叫凯瑟琳·帕尔的女人——第三个凯瑟琳。这位贵族小姐曾嫁过两次人,而且并不漂亮。国王已经太老,对于追逐爱情,他再也没了兴致,娶她的唯一原因是她素以智慧和擅于言谈而著称。这有点像《天方夜谭》中的那位王后一样,每一天给国王讲一个故事,这样国王就不会杀她了。亨利八世前半生为了得到继承人而伤害了好几个爱他的好女人;后半生则像一个梦魇,活在许多死去王后的替身之中。到最后,他不再需要继承人,不再需要美丽的女人,而只需要和一个智慧的女人在秋日的伦敦塔中,坐坐、谈谈,追忆当年他杀死的那些美丽的女人,诉说他今时今日的悔恨。第三个凯瑟琳是亨利八世的六位王后中唯一一位得到善终的,甚至在亨利死后又嫁了一次人。国王不再怀恨任何女人了。
《圣经·旧约》中记载着大卫王因为杀死拔示巴的丈夫而受到神的惩罚,让他的长子成为一个反贼,幼子夭折,而他自己在病痛屈辱中死去。亨利八世的结局跟这个很相似。1547年,亨利八世去世,临死前,他留下遗言:由他的第三任王后简·西摩所生的儿子爱德华继承王位;如果爱德华没有子嗣,爱德华死后由第一位王后凯瑟琳所生的玛丽和她的后代继位;若玛丽也无后代,玛丽死后就由第二任皇后安妮·博林所生的伊丽莎白和她的后代继位。但世事的变化总是出人意料,亨利八世周密安排的三位王位继承人都没有子嗣。
都铎王朝的凄凉
爱德华继位成为英王爱德华六世,但6年后,年轻的国王还未来得及生下继承人就因肺病离开了人间。此时,玛丽应当成为王位的继承人。但势力强大的新教权贵害怕信奉天主教的玛丽会危害到自身的利益,另立了简·格雷郡主为女王。可此时人心都向着玛丽,在英格兰北部乡绅和贵族的支持下,仅9天后,这位一向被国王陌视的女儿终于斩杀“九天女王”简·格雷郡主,登上了至高无上的英格兰王位。由于幼年的遭遇,作为虔诚的天主教徒的玛丽对曾经按照父亲旨意,判定父母离婚合法的新教痛恨无比。在稳定王位后,她开始对新教徒进行可怕的大屠杀,5年之内,有300余人被烧死在火刑柱上,以致历史学家称她为“血腥玛丽”。在最疯狂的时期,她甚至把同父异母的妹妹伊丽莎白也关进伦敦塔,就因为她不肯更改自己的信仰。无边的杀戮以及英国与西班牙、法国的战争使玛丽彻底失去了民心。1558年,在国内一片激烈的反对声中,玛丽去世了,而她的妹妹伊丽莎白成了英格兰的新女王——伊丽莎白一世,庆祝的钟声响彻伦敦。
伊丽莎白一世是英国历史上一位很有成就的君主,在她执政的几十年间,英国走向了真正的辉煌。但这位童贞女王一生都没有结婚,因为她看透了女王统治的真正困难,那就是囿于爱情和婚姻的束缚。这条真理悲凉而透彻。
女王一生并非没有爱过任何人,在她的晚年,一位名叫罗伯特·德弗罗的青年贵族是她的宠臣,他们有着半公开的情侣关系。年轻的骑士恃宠而骄,惹了不少麻烦,女王只能尽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在1601年,罗伯特参加了一场暴乱,暴乱危及到帝国的根基,女王不得不在伦敦塔内处死了年轻的伯爵。这种感觉是难受的,情感完全让位于理性,为了帝国的安危,伊丽莎白牺牲掉了自己最后一点快乐和安慰,在人生的尽头,走到了孤独的崖顶……
当伊丽莎白去世后,英格兰的王权传到了伊丽莎白一世表妹儿子的手中,都铎王朝就此结束。
这是一座怎样的古堡?高墙的间隙间的啸音犹如鬼吟,花岗岩冷寒而又变幻的光线和昏暗的烛火激起人内心幽闭的恐惧。黑翼的渡鸦滑行过沼泽,冷漠地掠过苦难深重的伦敦塔上空。不知为什么,这些渡鸦被传说成伦敦塔的守护神,一旦它们飞离,伦敦塔就会倒塌,王朝也将覆灭。而从13世纪至今,渡鸦就从来没有飞离过。伴随着杀戮的爱情早已消逝无迹,唯有王权屹立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