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述这里的任何文字、任何语言无不沾染着斑斑血泪,这座城堡的储藏物从最初的黄金变成了后来的“黑金”——奴隶。一批又一批掠夺者在这里获得了无尽的财富,但在黑人眼中,这些财富只有一种颜色——血红!大航海时代装载在一艘又一艘帆船上抵达欧洲的货物其实只有一种——非洲人民的鲜血。
殖民者贪婪的脚步
非洲西部南临大西洋几内亚湾的加纳共和国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撒哈拉以南非洲地区第一个获得独立的国家,这里盛产黄金、钻石,独立前殖民者称这里为“黄金海岸”。在加纳562千米的海岸线上,一共有42座城堡、碉堡及其遗迹,这些建筑物并非当地居民所建,而是当年的殖民者为掠夺非洲大陆的黄金和奴隶而建的桥头堡、中继站和物资仓库,黄金海岸的每一寸土地上都沾满黑奴的心酸血泪。
在这42处堡垒中,修建最早、规模最大、保存最完好的是埃尔米纳奴隶堡。这座堡垒位于加纳首都阿克拉西南方大约150千米处,始建于1482年。1469年,葡萄牙国王阿方索五世与斐南多·戈麦斯签订了一项合同,以几内亚海岸的贸易权为代价,委托戈麦斯每年从塞拉利昂向南探索新海岸线100里格(里格是古时航海所用的长度单位,相当于今天的480千米)。就是这个合同,使非洲南部的人民陷入了长达400年的悲惨境地。在巨大利益的驱动下,戈麦斯认真履行了合同条款,第二年,他的两艘船便到达了加纳海岸。从此以后,无数西方殖民者纷纷登上这片遍地黄金的土地,以他们的方式与当地人进行“交易”——用杀戮换取财富。
1475年,合同到期,葡萄牙王室颁给立下汗马功劳的戈麦斯一枚勋章,并授予他“米纳”(Mina)的称号,意为“矿藏”。为了垄断黄金海岸的贸易,葡萄牙人极力夸大这条航线的危险。此外,葡萄牙国王还决定在黄金海岸修筑一处据点以保证自己的军事优势。1482年1月,由阿赞布雅率领的船队载着500名水手和100名工匠、建筑师以及大量的梁木、椽条、石灰等原材料,抵达了黄金海岸。上岸后,阿赞布雅哄骗当地酋长同意他们租用本亚河口的一块土地,在其上修筑城堡,租金为每月两盎司(约56.7克)黄金。
就在当年,整座城堡全部竣工。它三面环水,面向陆地的一面以高墙深壑环绕,城内多达4层的主炮塔和两侧6个炮台构筑了坚固的防御体系。葡萄牙人将这座城堡命名为圣乔治·德·埃尔米纳堡,意思是“圣乔治守护的矿藏之堡”,后来占领这里的英国人将它简称为埃尔米纳堡。为了将这里变成真正的殖民地,阿赞布雅向当地黑人颁布了许多制度和法令,并用镣铐、绞架和枪炮来维护他的统治。
埃尔米纳堡的落成使葡萄牙在非洲海岸拥有了第一座桥头堡和中转站,运输效率大大提高,从此以后,络绎不绝的船队不断地从这里将黄金和象牙运往欧洲。
血腥的奴隶贸易
到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黄金海岸的黄金已被贪婪的殖民者搜刮殆尽,可殖民者又在这里发现了新价值——黑奴。埃尔米纳奴隶堡优良的地理位置使它成为了几内亚地区的奴隶贸易集散地,每年从这里运出的奴隶多达1万人,而这种状况持续了将近400年。1637年,荷兰人从葡萄牙人手中抢过了这座城堡,200多年后又被英国人抢走。城堡的主人换了一代又一代,而奴隶们则世世代代重复着他们的悲惨命运。
·古堡档案·
◆国家:加纳
◆始建年代:1482年
◆英文名称:Elmina Castle
◆相关人物:阿赞布雅、普列姆佩一世
不归之门
距离埃尔米纳奴隶堡16千米处,有一座名为海岸角的城堡,这座城堡是在埃尔米纳奴隶堡建成200年之后由英国人建造的。海岸角城堡中有一座著名的不归之门,从15世纪末到19世纪初,数千万黑奴从这里登上奴隶船,踏上了几个世纪的不归之路,在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悲惨的命运。灭绝人性的奴隶贸易给非洲造成了巨大的灾难,没有一个走出不归之门的黑人还能在有生之年再次看到他魂牵梦绕的故乡。300多年的奴隶贸易,使超过1亿的非洲人在远离故乡的土地上饱经苦难。1998年,一位黑奴的遗骸被他的后人从美国运回到加纳,他终于安息在了故乡的土地上,这里不再有凶恶的奴隶贩子,他的后人们也不再因自己的肤色而担惊受怕,他们终于可以在阳光下昂首阔步。从那之后,这扇“不归之门”被改名为“回归之门”。
埃尔米纳奴隶堡中墙壁的斑斑血迹至今依稀可见,关押奴隶的黑牢不足60平方米,而一般情况下关着200多人,最多的时候甚至同时塞进400名奴隶。这样的牢房在城堡中共有15间,每间的墙上只开有两三个通风用的小窗,另一面墙上则有用于窃听奴隶谈话的孔道,奴隶的饮水和排泄都在地面上一条宽约30厘米的水沟内。被关在黑牢里的奴隶无法躺下或走动,只能一个挨一个地蹲坐。潮湿、肮脏、拥挤和饥饿使奴隶们极易患病,为了避免传染,一旦看守发现有奴隶生病,就会把他活活抛进大海。城堡二楼关押女奴的牢房环境稍好一些,但也仅限于通风和采光而已,牢房的屋顶上开有一个洞,以便奴隶主挑选美貌的女奴供其玩弄。
阿散蒂王的金凳子
在埃尔米纳奴隶堡中有一间名为“普列姆佩之室”的小屋,这里曾经关押着阿散蒂王国的国王普列姆佩一世。
阿散蒂王国创建于17世纪末,是一个由许多小部落联合组成的王国,国王由所有部落的酋长们共同推选。象征着阿散蒂王权威的是一把小小的金凳子,每个阿散蒂王登基时,所有部落的酋长和母后(酋长正妻)都要剪下一点指甲和头发,烧成灰烬后涂抹在金凳子之上,以示对新王权威的认同。阿散蒂王国建立后,不断地吞并着周围大小部落,经过了五六代国王的努力,到了19世纪初,领土已经扩张到了沿海地带,直接威胁到了英国人在这里的统治。
1824年,英国总督查尔斯·麦卡锡亲自率领一支2500人的部队攻打阿散蒂,结果全军覆没,麦卡锡自杀,他的头颅被作为战利品送到阿散蒂的首都库马西。两年后,阿散蒂在对亲英部落的战争中战败,并被迫同英国人签订和约,赔偿英国人的战争损失。从此,阿散蒂开始由强盛转向衰落。后来,英国人又多次向阿散蒂发动战争,1896年1月,英国黄金海岸总督威廉·马克斯韦尔逮捕了阿散蒂国王普列姆佩一世以及他的家人、大臣和酋长共计56人,将他们关押在埃尔米纳奴隶堡中。4年后,普列姆佩一世被流放到塞拉利昂,之后又被送至印度洋上的塞舌尔群岛。
在这段时间内,英国人并没有停止对阿散蒂的侵略。1900年,英国新任总督阿诺德·霍奇森要求阿散蒂交出金凳子,并选他为国王。50多岁的埃吉苏部落母后雅·阿散蒂娃提出要用金凳子交换普列姆佩一世,被霍奇森断然拒绝。阿散蒂人忍无可忍,将霍奇森包围在库马西的城堡中,不料狡猾的霍奇森带领几个亲信逃出了城堡,然后立刻调集军队剿灭阿散蒂反抗军。8个月后,阿散蒂人战败,阿散蒂娃被俘,后被流放至塞舌尔群岛并在那里去世。两年后,缺乏有力领导者的阿散蒂被正式划归为英国的殖民地。
虽然无力再对英国人发起大规模的武力抗争,但阿散蒂人从未屈服于自己的命运,他们将金凳子妥善地安置在隐秘的地方,并且坚持要求英国人释放他们的国王。1924年,离开故土28年的普列姆佩一世终于被释放,他忠实的臣民们为他举行了热烈的欢迎仪式。最初英国人并不承认普列姆佩一世的国王地位,阿散蒂人对此非常不满,强烈要求英国政府恢复普列姆佩一世的国王身份。对英国人来说,当时的阿散蒂已经不再对其构成威胁,因此在两年后,英国总督终于同意普列姆佩一世重新成为国王,金凳子也重新由民间回到了王宫之中。
直到今天,阿散蒂王国依然存在于加纳共和国之中,也依然存在着国王。而金凳子则成为了加纳的国宝和民族独立与自由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