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到底是不是白总舵主选择的继承人。
到底进入渊玄是个意外事件，还是商行早已定下的计划。
自己是不是商行合理合规的继任总舵主。
缺乏了事实的佐证，我愈发觉得自己不够资格成为沐记商行的领袖啊。
如果我放下这个想法，做我自己想做的事情。
说不定对沐记商行来说更好。
商行很大，总舵更是人才济济，比我称职比我能干的人多了去了。
找到白总舵主的死因，想办法回报给渊玄里的公孙师傅。
也算是两不辜负了。
毕竟我来到沐阳，进入渊玄，就是个送信的。
找到白总舵主的死因，告诉师傅们，也算是送信吧。
由送信始，至送信终。
如沐尘天女的时空轮盘，起承相接，如时空规则一样完美。
“门外的兄弟，你也不用再纠结信的问题了，离开这里，好好的生活吧。
沐记商行已经过去了，我们还得继续活着。”
沉默了一会儿，何兄弟开口说话，打断黄大虎的思考。
“谢谢你，我要去阜天京都的总舵了，你能……给我提供一些帮助吗？
我需要盘缠，如果你能写个信给总舵更好。”
黄大虎决定直说。
“总舵……你不知道吗？
兄弟，都这么多年啦，总舵的发生的事情你都没有听说吗？”
“听说什么？”
这口气，不太好啊，难道总舵出了大事。
“沐记商行……不在了。
阜天京都的沐记商行，被朝廷查抄了……
所有的人都被问了罪，所有的分舵，也被当地官府和诸侯们一并查抄……”
“什么！沐记商行被朝廷查抄了？
所有人都被……问罪？
为什么？朝廷为什么要查抄沐记商行？”
不可能，不会啊！
“据说是罪行是商行勾结外敌，密谋造反。
朝廷从阜天京都的商行总部，搜出了和正昭国来往的密信，还有准备造反的旗子，兵器……
可谓是罪证确凿啊。”
难道是单四娘的徒弟，在正昭国身为大匠作的鱼九儿，他和白总舵主的往来信件，被朝廷发现了。
白总舵主想来多半也在渊玄接受过单四娘的训练，鱼九儿极可能就是他的大师兄啊。
大师兄让师弟加入南国正昭叛党……
白总舵主会不会真的加入……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但如果他加入了叛党……
如果是这样，商行一定会被查抄的。
可能……很可能真是如此啊。
难怪白总舵主死了……
他一定是被朝廷处决了。
“沐阳被南洋人占领了，根本没人管我曾经是沐记商行的人，我因祸得福躲过被官府问罪。
这次查抄商行，听说京城一共有五百多人被问斩……”
五百多人被问斩……
阜天京都的那些人，我大都认识啊。
齐大掌柜，和二掌柜、兴狗儿、尿娃子、田大爷、许乐、邹老二、房长寿、平四两、童大梨……
这些人，这些人……
对朝廷来说，他们只是被处决的五百多人中几个数字罢了。
可对我来讲，可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呀。
“为什么……为什么，总舵要勾结南国的正昭叛党。我们是商行，又不是诸侯，国家之间打仗，为什么要掺和呀。”
眼泪止不住就掉下来了，黄大虎禁不住，哭出了声。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阜天京都总舵……那些人，那些人都死了……”
“当年我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心灰意冷，甚至想一死了之。
身为叛国余孽，不管去哪个商行，都没人收留我的……
直到我遇到了烈阳教会的兄弟们……感谢圣主，让我抛开过去的阴影，重沐阳光。”
何兄弟的声音起起来也很哀伤。
“我……不知道该怎么讲，兄弟。
你救了我，还打败了外面的妖邪，你比我强，可强太多了。
像你这样的人，即便商行没了，也一定能找到出路，别太伤心，你一定能的。”
“谢谢……”
黄大虎擦擦眼泪，现下，他已经一无是处。
不再为是否有资格继承商行总舵主，是件好事。
只是没想到却是以这种方式得来的解脱。
如果我也能相信什么……相信某个神，相信某个人，就好了。
沐记商行，我生活成长的家，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漫天神灵无言，人间尽是纷扰争端。
洋人和诸侯打仗，朝廷和叛党开战，每一派都自以为很占有道理。
我真不知道该信什么。
“嗨，对啦，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件事。”
隔着木门，黄大虎听到何兄弟走到了门口。
“嗯，什么事呢。”
“加入烈阳商行的第一年，也就是总舵被查抄刚几个月以后……
有个人来找我，要我带个口信。
他说，如果有人来询问总舵的情况，告诉询问的人，重要的东西在他手里。”
总舵在被查抄前，把东西转交给分舵保管吗？
这样看，多半是账本和名册一类的东西。
也许白总舵主觉得仍然有机会，想着商行如果挺过这次劫难，就能靠着保留下来的账本东山再起。
他心里隐隐生痛。
“这个人是谁？那重要的东西是什么，他告诉你了吗。”
“没有，我既已经加入烈阳教会，自觉没有资格知道商行的机密，便没有多问。”
现在不管商行留给沐阳分舵的是什么东西，五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
没有什么东西，就让被查抄的商行再起。
没有任何东西，能让被处决的那些商行伙计们，重新再活过来。
玄秘方术也不能。
商行多年来默默信奉的神灵，掌控时空力量的沐尘天女，也不能。
“兄弟，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那个人临走前告诉我，如果有沐记商行的人要找这件东西，就到沐阳城的灰圈儿去找他。
他说只要提到糖人李的名字，自会找到他。”
“糖人李？灰圈儿？我没听过这些名头。”
“所谓灰圈儿，兄弟，就是干那些见不得人买卖的地方，是黑市、是暗商、是走私窝……
我听说住在牛背埠的脚夫，好多都是沐阳城的灰圈儿的眼线。
可惜我从没去找过那个人，也没接触过灰圈儿……没法告诉你更多啊。”
原来是黑市啊，这样看来，多半是总舵的账本无疑。
不见光明不守王法的黑市，的确是保全账本的好选择。
我是不是应该把账本找出来，想办法带到阜天京都去……
说不定商行里有人活下来了，商行里的“尊师”，那些神秘的玄秘师，而且人数有好几个。
他们去哪了，是不是躲过了朝廷的查抄，躲过了被处决。
“尊师”都是些强大的玄秘师，他们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一定仍然躲在阜天京都某处……
找出账本，带到阜天京都去，交给尊师们。
这是我能为商行做的最后的事情，毕竟，除了我和何兄弟，恐怕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儿啦。
“兄弟，你还在吗？”
黄大虎思考了一会儿，地底通道里陷入沉默，何兄弟试探问了声。
“我还在呢。”
“在就好，那人说，到了灰圈儿，见面的时候只要对上暗号，他就会把东西给交出来。
暗号就是——渊玄五老。”
即使一记霹雳打在自己身上，也不如听到这句话来得震惊！
渊玄五老！
师傅们，师傅们居然和阜天京都取得了联系，是他们委托人把东西送到沐阳城来的吗？
一定是，一定是这样，他们知道我在沐阳城。
那个送东西的人，一定是打算把东西交给我啊。
只是……五年过去了，那个人还在沐阳么。
他会不会已经死了，或是离开沐阳城了。
“那件东西是要交给我的！一定得找出这个糖人李。
那么沐阳城的灰圈儿……在哪呢。”
不管如何，黄大虎都决定找到糖人李。
我需要一些答案，我需要一些证明……
“对不住，我真不知道啊，不过你可以在向牛背埠的人打听……那里肯定有人知道灰圈儿的消息。”
“值得一试……那我这就告辞了，感谢你提供的消息，何兄弟。”
“无论能不能找到糖人李，希望你能走出过去，找到新的出路。
你比我强，一定可以的！”
何兄弟用虚弱的声音隔着门喊道。
“谢谢你，何兄弟，我记着你的话了。
请多保重，若是以后想起什么事要告诉我，就来码头的叫花子窝。
或是给海茱萸酒吧的老板何塞夫留个口信也可以。”
谨慎起见，黄大虎留下了联系的方式。
现在何兄弟被吸取了大量灵性，一定很虚弱……
如果他忘了什么事，以后想起来的时候也可以找到我。
“海茱萸酒吧……我知道那个地方。
愿烈阳圣主护佑你，我勇敢的朋友，我会永远记得你为我们做的事！”
黄大虎离开了圣菲尔德烈阳教堂的地底。
他的生活，他的目标，他的未来和希望，一切一切都改变了。
他深知，往昔已逝，永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