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天色很黑,大概是要下雨的缘故。破庙里众人大都已熟睡,只有远方偶尔传来恐怖野兽的叫唤。
“画儿,你睡了吗?”杨望轻声唤道,生怕吵醒了他们。
“有事吗?”蓉画翻身坐起。
“我们谈谈好吗?”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画儿,难道你要我在这把我们之间的事全说出来吗?”杨望语带威胁。
蓉画无声的看了一眼窗外,“走吧,我们去外面说。”并不是因为他的威胁,因为她并不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只是趁此机会把话说开也好。
蓉画抽开风朗和自己十指相扣的手,为他掖好毯子,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身后的风朗立即挣开清亮的眸子,其实早在娘子起身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没有出声而已。娘子和杨望?他们之间有什么事?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风朗蹑手蹑脚的跟了出去。
“有什么事快说。”蓉画冷淡的声音响起,一如他对待白玉娇。
“我们之间……非得这样吗?”
蓉画冷哼一声,“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会迫不及待投向你的怀抱吗?”
“你怎么可以忘了我们曾经是多么美好。那时我们两小无猜,你是那么的爱我,还说要嫁我为妻,难道这些你都忘了吗?”杨望试图用他曾经百试百灵的花言巧语来说服她。
“我没忘,所以我记得更清楚,你是怎样为了自己,把‘月儿圆’种在我的身上,又是怎样为了荣华富贵抛弃了我,娶了玉娇。”
“我现在后悔了!”杨望神情激动,“我知道我错了,画儿,我们重新开始好吗?只要你拿到了‘七彩琉璃玉’,我可以替你把解药拿到手,然后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蓉画不答,杨望冲过去抓住蓉画的手,“这样不好吗?”
蓉画挥开他的手,不想让他碰到自己,“那玉娇呢?”
“我可以休了她,反正那种懦弱的女人我也不想要。”杨望的严重透露出兴奋,原以为她不答应了,没想到。女人就是女人,不管怎么厉害都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蓉画摇了摇头,不带一丝感情,“你无非就是想要我把‘七彩琉璃玉’给你,去娶那个芙蓉郡主,荣华富贵真的那么重要吗?”已经对他毫无一丝期盼,蓉画反倒能够把话挑明了说,没有一丝顾忌。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杨望戒备的盯着她。
“人尽皆知的事,为何我会不知道?”不答反问,只会逼出事实。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没错,我就是想要‘七彩琉璃玉’,就是想娶芙蓉郡主,到时候你如果不给我,我就把‘月儿圆’种在那个傻小子的身上,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你别忘了,‘月儿圆’的解药只有一颗!”
蓉画嘲讽的一笑,对他只感到失望,“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变成这样。”风朗曾经对她说过他们师兄弟几人从小服用药物,已是百毒不侵的体质,浩然也已经调配好了防范“月儿圆”的药物,虽不能解她身上的毒,但只要事先服下便可使常人不惧其毒性。
“怎么样?还是考虑看看我的提议吧!”杨望笑的猖狂,以‘月儿圆’相要,不怕她不答应。
蓉画不发一语,径自走了回去。身后晦暗的山林里却传来杨望自负的狂笑,惊飞了一群夜憩的鸟儿,在漆黑的夜色中,更显突兀。
回到破庙,看着风朗熟睡的脸,蓉画才微微露出了笑容。躺在他身边,安心的睡去了。知道此时,风朗才睁开黝黑的眼,贪看着蓉画的睡脸。娘子原来……是喜欢杨望的么?所以……她才从来不说不喜欢自己么?还是……她其实根本就从未喜欢过他。想着,风朗度过了有始以来第一个无眠的夜。
次日一大早,风朗顶着一个黑眼圈上路了,蓉画看在眼里,只道他是昨晚睡得不好,也未加在意,只当他是在荒郊野外睡不安稳。
直到到了客栈,
“风朗,你怎么不动筷?”蓉画狐疑的看着风朗,从昨晚开始,他便一直这样,动不动就神游太虚。
“哦。”风朗随口应道,顺手扒了几口饭便又不动了。
“你怎么了?”蓉画伸手摸他的脉象,却被风朗逃避似的撤走了手臂……
“我没事。”
蓉画直觉不对劲,平日里自己碰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突然间就这样?正待开口追问,风朗却突然起身“我吃饱了。”便离席而去。
“风朗?我进来罗!”蓉画端着一盘饭菜推开了风朗住着的门。
“风朗。”蓉画放好了饭菜,只见风朗蒙着被子躺在床上,不发一语。
“你怎么蒙着被子睡?快掀开。”蓉画用力扯,却始终未能扯开。
叹了一口气,蓉画坐在床沿,对着一团被子说话。
“风朗,起来吃点东西吧。是你最爱吃的红烧牛肉哦。”
被子下毫无动静。
利诱不行,蓉画决定威逼。
“你要是再不起了,我就不理你了。”
依然毫无动静。
“我告诉你,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就离开这儿,让你再也找不到我!”
这回,终于有动静了,可惜,只是反翻动了一角,不一会儿便又盖了回去。
蓉画心里开始奇怪,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连要离开的话语都打动不了他。难道他不在乎自己离开?心生一计,蓉画突然抱住肚子蹲下,“好痛,好痛。”
果然,蒙在被子里怎么也不愿出来的风朗利落的翻身下床,扶起蓉画,“娘子,你又不舒服了吗?是毒发了吗?”
“你不是不理我了吗?就让我自生自灭好了。”蓉画装着虚弱的样子问。
“我……我没不理你。我只是……只是”风朗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什么?”
“没有什么,娘子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师弟。”
蓉画只觉得奇怪,这样他都不愿意说出口,会是什么呢?让他从昨晚开始就一直这样。等到,昨晚,难道是?
“你昨晚,是不是听到什么了?”想到这,蓉画倏地爬起来。
“娘子,你……没事了?”风朗讶异地看着突然间活蹦乱跳的蓉画。继而黯然的走回床边。
蓉画一怔,难道他还想再回去捂着?
“你不相信我么?”蓉画以为他是认为自己与杨望之前不清白的关系才会生气。
房间突然很安静,继而传来风朗闷闷的声音“我相信。”
“既然相信,就好好跟我说说话好吗?你不理我,我也觉得好难过呢?”
“真的吗?”风朗可怜兮兮的回头,因为她的一句因为自己而难过。
蓉画笑看着他,拿出手帕替他擦掉满头大汗。她懂了,原来他就像个小孩子,发起脾气
来,要用哄的。
“对不起,娘子,我不该生你的气。”娘子说的对,他应该相信她,就算她不喜欢自己喜欢别人,也应该……应该祝福他们。想到这,风朗悲从中来,用力抱紧蓉画,“可是我才不要祝福你们,我……娘子是我的!”
“你在说什么?”突然来这么一句,蓉画一头雾水。蓉画想推开他他却不让,只能就这么静静的任他抱着。过了好久,风朗终于冷静下来,放开了她。
“昨晚的事,你都知道了?”只有这一个可能了,不然他不可能反应这么大。
“恩。你不喜欢我,我知道的。我……我不会阻止你和他在一起。”
话说出来,风朗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真的好喜欢她,实在舍不得放她走呵。
“你这个笨蛋!”蓉画敲了他一记,“我什么时候说了不喜欢你,什么时候说要跟他在一起了?”
“你们都决定要远走高飞了。”因为娘子的凶恶,风朗的气势显得有点弱。
“那都是他在说,我又没有答应。难道,你没有听完我们的对话?”蓉画猜测着这个可能。
“你……你……你这个笨蛋!”看他的表情,蓉画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我听到你们说远走高飞了好伤心就跑开了嘛。“风朗低声为自己辩解,娘子好凶哦,不过娘子没有要跟别人远走高飞他好开心。
“我从来就不曾喜欢过他,以前只是年少时自以为是的迷恋。”为了让他心安,蓉画缓缓道出她和杨望的事。
“我曾经和你说过,我是让爷爷养大的,和爷爷在一起是我最快乐的回忆,他总是带着我走南闯北,到处流浪。我十岁的时候,认识了杨望。他当时是临城一家富商的儿子,那时他才十六岁,正是英姿焕发之时。我一见到他就喜欢上了,后来便央着爷爷想尽办法认识了他。爷爷还收了他为徒,也因此,我们便再临城定居了下来,一住就是六年。那六年,他每天都来找爷爷练功,我也多了与他亲近的机会,两人便这样有了情义。当时,我还一直以为他是值得我托付终身的对象,没想到……”说到这,蓉画停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没想到什么?”风朗着急的询问。
“他也家道中落,亲人全都去世了。便跟着我和爷爷一起生活,结果没过多久,爷爷也去世了。我便带着爷爷的遗嘱去了白家。白家的人自然很讨厌我,尤其是二娘,但我知道自己又多了个弟弟,便也住了下来。再后来,爹知道我承袭了爷爷的一身本事,想让我帮她做事。但二娘又怎么肯我进白家,威胁她的地位。于是,二娘便拿着‘月儿圆’给杨望让他给我喝下去。条件是只要让我喝了,便可让他娶了玉娇,入赘白家,从此荣华富贵。我中毒后,跑去质问他,他说他再也不想过那样居无定所的飘零日子,我原以为与我和爷爷在一起,他也是快乐的,没想到他心里是那样想的。事情就是这样,后来的事,你就都知道了。”
风朗怜惜的看着她,轻轻将她拥在怀里,继而吻上她的唇,“以后有我陪着你,爱着你,你再也不用理那些人了。”风朗加深这个吻,让她迷醉在自己的怀里,忘掉那些伤心事。
过了好久,知道两人都喘不过气来了,风朗才终于放开了她,抿了抿唇,风朗看着她娇艳欲滴的脸庞,伸手摸着被自己吻肿的双唇,“娘子,他吻过你吗?”
“什么?”还处于晕乎乎状态的蓉画根本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风朗却以为她是默认,当下便要冲出去找他算账,他要杀了他!竟然敢碰他的娘子!
“你站住!”蓉画急忙扯住他,焦急的解释,生怕他真的冲出去跟人动手,“没有,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上次你偷亲我,那是……是我的……初……吻。”虽然自小混迹江湖,可教她说出这样的话,多少还是会有点难为情。
“真的?”
“真的!”蓉画拼命点头,就怕他一时冲动做出什么傻事来。
“他敢那么对你,要是让我知道他再打你的主意,我就杀了他!”风朗眼里迸出冷光,看的蓉画心惊胆战,这是刚刚那个躲在被子里哭的男人么?
“他已经取了玉娇了,不会再打我的主意了。”
“以后他最好都不要再碰到你!连手也不许碰!”
“是……那要是……不小心呢?”
“不小心也不行!”
这个大男人!蓉画捏紧了拳头,直想给他一拳,不过看在他好不容易开心起来的份上就算了吧!
“我知道了,以后我都离他一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