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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莫家庄(三)

魏无羡立刻想到,莫非那几名少年布的旗阵出了差错。

他做出来的东西,使用稍有不慎便会酿出大祸,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特意去确认召阴旗的画法是否有误。是以几双大手拎着他往外拖时,魏无羡直挺挺的便让他们拖。拖到东堂,好不热闹,人竟不比白天莫家庄的镇民们聚集于此时少,所有的家仆与亲眷都出来了,有的还身穿中衣、不及梳发,个个颜色惶恐。莫夫人瘫在座上,腮边犹见泪痕,眼眶仍有泪水。然而魏无羡一被拖进来,她的泪光立刻化作怨毒的冷光。

地上躺着一条人形的东西,身躯用白布罩着,只露出一个头。蓝思追和那几名少年面色凝重,正在俯身查看,低声交谈。语音漏入魏无羡耳中:

“……发现时间不到一炷香?”

“刚刚制服走尸,我们从西院往东院赶,尸体就在廊上。”

这条人形正是莫子渊。魏无羡扫过一眼,忍不住又多看两眼。

这具尸体像是莫子渊,可又不像是莫子渊。虽然脸型五官都分明是他那便宜表弟的模样,但面颊深深凹陷,眼眶和眼球突起,并且皮肤皱巴巴的,和原来正当青春年少的莫子渊一比,仿佛苍老了二十岁。又仿佛被吸干了血肉,变成一具覆着极薄一层皮的骨架。

魏无羡正在细看,一旁莫夫人突然冲了过来。她手里寒光闪现,竟持着一把匕首。蓝思追眼疾手快,将之击落,还未开口,莫夫人便冲他尖叫道:“我儿惨死,我要给他报仇雪恨!你拦我做什么?”

魏无羡又躲到蓝思追身后,蹲着道:“你儿子惨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天蓝思追在东堂看魏无羡闹了一通,后来又从旁人口里听到不少关于这位私生子添油加醋的传闻,对这名有病之人十分同情,忍不住为他说话:“莫夫人,令郎尸体这幅形状,血肉精气都被吸食殆尽,分明是为邪祟所杀。应该不是他做的。”魏灵汐坚定的说:“不是是他做的。”

莫夫人胸口起伏:“你们知道什么!这疯子的爹就是修仙的,他也肯定学过不少邪术!”

蓝思追道:“这,夫人并无证据,还是……”

“证据就在我儿子身上!”莫夫人指地上尸体:“你们自己看!阿渊的尸体已经告诉了我,杀他的人是谁!”

不用旁人动手,魏无羡抢着一掀,将白布从头掀到脚。莫子渊的尸身上,少了一样东西。

他的一条左臂,自肩以下,不翼而飞。肢体竟是残缺不全的!

莫夫人道:“看见了吗?今天在这里,你们也都听到了吧?这疯子他说过什么话。他说,若是阿渊再碰他的东西,他就把阿渊的手臂砍下来!”

激动过后,她掩面哽咽道:“……只可怜我的阿渊根本就没碰过这个疯子任何东西,不但被他诬陷,还被他丧心病狂害了性命……”

丧心病狂!

多少年没听到这个评价用在自己身上了,当真亲切。魏无羡指了指自己,竟无言以对。也不知道究竟是他有病还是莫夫人有病,凭随口一句就咬死他。要灭族灭门伏尸百万杀流血漂橹之类的狠话,他年轻时没少说,但大多时候也就是说说而已。若说到就真能做到,他早就称霸修真界了。莫夫人根本不是要给儿子报仇雪恨,只是要找个人来发泄怨气。魏灵汐把手伸到莫子渊怀里,搜了搜,掏出一样东西。展开一看,竟是一面召阴旗:“现在懂了吗?”

而蓝思追等人见了莫子渊怀里拿出的东西,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联想今日那出闹剧,前因后果并不难猜:莫子渊白天被莫玄羽一顿发疯泼了面子,心里恨极,有心找他算账,莫玄羽却跑到外面乱晃,半天不见踪影,莫子渊便想趁夜里他回去时再下阴手教训回来。

等到夜里,他偷偷出门,路过西院,却看到了插在墙檐上的召阴旗。

虽然被千叮万嘱过,夜半时分不可外出,不可去西院,更不可动这些黑旗,可莫子渊以为这只是他们怕被人偷去了珍稀的法宝才故意恐吓,根本不知这召阴旗的功效有多不祥,揣在怀里,整个人就变成了一个活靶。他偷莫玄羽的符篆法器偷惯了,见到这样的奇物就心痒难耐,非弄到手不可,便趁旗子的主人们在西院内收服走尸,悄悄摘走了一只。

旗阵一共使用了六面召阴旗,其中五面都设在西院,以蓝家那几人为饵,但他们随身护持着不知多少仙门法器。而莫子渊虽然只偷走了一面,身上却没有任何防身法器,柿子挑软的捏,邪祟自然会被他吸引过去。若只是走尸,倒也罢了,便是给咬上几口,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万万不巧,这面召阴旗无意之中,召来了比走尸更可怕的东西。而正是这不明的邪祟,杀死了莫子渊,并夺去了他的一只手臂!

魏无羡举起手腕,果然,左手有一道伤痕已愈合。看来,献舍禁术已经将莫子渊之死默认为他的功劳了,毕竟召阴旗原本就是他所制所传。阴错阳差,歪打正着,莫子渊竟然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莫夫人对自己儿子的一些小毛病心知肚明,也迅速猜测出大致情形,却绝不肯承认莫子渊之死是他自找的,一时又焦又臊,急火攻心,抓起一只茶盏冲魏无羡头脸扔去:“要不是你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撒野诬陷他,他会夜半三更出去吗?都是你这野种害的!”

魏无羡早有防备,闪身一躲。莫夫人又冲蓝思追尖叫道:“还有你!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修什么仙除什么邪,连个孩子都护不好!阿渊才十几岁啊!”

几名少年年纪尚小,才出来历练没几次,并未测出此地异常,绝没想到还有这般凶残的邪祟,他们原本觉得自身有所疏漏,颇感歉疚,但被莫夫人不分青红皂白一通恶骂,都脸色微青,毕竟出身名门望族,从没人敢这样对待他家的小辈。姑苏蓝氏家教极严,是以他们虽心中不快,却都强行压下,憋得脸色难看。魏无羡却看不下去了。

他心想:“这么多年了,蓝家竟然还是这么个德性,要那破涵养作甚,憋不死自己。看我的!”还不等会魏无羡说,魏灵汐道:“你以为你在骂谁,真把别人当自家奴仆了?我们千里迢迢过来退魔除妖分文不取,难道是欠你的吗!?你儿贵庚?今年十七该有了吧,还是个‘孩子’?几岁的孩子还听不懂人话?昨日再三叮嘱不要动阵内任何东西不要靠近西院,你儿半夜出门偷鸡摸狗,怪我?怪他?”前世魏灵汐就非常讨厌这种不清楚就要诬陷别人的人,现在还要这么被莫夫人骂,他就直接用魏无羡的原台词骂回去。

莫夫人伤心至极又怨恨至极,满心想着一个“死”字。不是自己死去陪儿子,而是要世上所有人都死,尤其是面前这几个人!她遇事都指使丈夫,搡他一把:“叫人来!把人都叫进来!”

她丈夫却木木的,不知是不是独子之死打击太大,竟然反手推了她一把。莫夫人冷不防被推倒在地,惊得呆了。

要在以往,不需莫夫人推他,只要她声音高一点儿,他就照办了,今天居然还敢还手!

众家仆都被她的脸色吓坏了,阿丁哆哆嗦嗦扶她起来,莫夫人捂着心口,声音发抖道:“你……你……你也给我滚出去!”

她丈夫恍若未闻,莫夫人看上去就快昏厥了,阿丁冲阿童使了好几个眼色,阿童忙架着主人往外走,东堂内外混乱不堪。魏无羡见这家人终于安静了,准备继续察看尸体,判断究竟是什么邪祟,却没看得两眼,又有一道高亢的尖叫从院子里杀进门来。

堂内人一涌而出。只见东院的地上,两个人正在抽搐。一个瘫坐的阿童,是活的。另一个倒地的,血肉仿佛都被吸干掏空,皱巴巴地枯了,一条左臂已经没了,伤口无血可流。尸体情形,和莫子渊一模一样。

莫夫人刚甩开阿丁的搀扶,一见倒地的那具尸体,眼珠子直了直,终于再没力气发作,晕了过去。魏无羡恰巧站在她附近,将她身子扶了一把,交给奔上前的阿丁,再看手腕,伤痕又消失了一条。

才刚刚跨出厅堂门槛,还没走出东院,莫夫人的丈夫便惨死当场,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蓝思追、蓝景仪等人也都有些脸色发白。蓝思追最快镇定下来,追问瘫坐的阿童:“有没有看到是什么东西?”

阿童被吓坏了,牙关都打不开,半晌问不出一句,只是不住摇头。蓝思追心急如焚,让同门把他带进屋子里,转向蓝景仪:“信号发了吗?”

蓝景仪道:“信号发了,可这附近要是没有能前来支援的前辈,我们的人恐怕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才能赶过来。现在该怎么办?连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走还是守?”

邪祟已至,若他们走了,恐怕剩下的莫家人难逃此劫。蓝思追咬牙道:“守,等人来。”

既已发出求救讯号,再过不久,就会有其他修士赶到支援。为避免多生事端,魏无羡理应退避。来的人不认识还好,若是刚好来了个跟他打过交道或者打过架的,会怎么样那可不好说。

但献舍禁术诅咒仍在身,他目前不能离开莫家庄。而且被召来的东西在这么短时间之内连夺两条人命,其凶残非比寻常,如果魏无羡现在撒手就走,难保此地不会全军覆没,等人赶到,也许整个莫家庄已横满一街少了一条左臂的尸首。

为今之计,只能在援手赶到之前,速战速决!

几名少年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个级别的邪物,个个神色紧张,却仍是严格踩着方位,守住了莫宅,并在堂屋内外贴满符篆。身为姑苏蓝氏的子弟,若是遇到邪祟时只顾自己脱走,那可不只是给家族丢脸,要被人嘲笑,连他们自己都会耻于见人。

阿童已被抬入了堂中,蓝思追左手握着他把脉,右手推着莫夫人的背心,救治不及。正焦头烂额,阿童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阿丁“啊”的一叫,欣喜道:“阿童,你醒了!”

她还没来得及面露喜色,就见阿童抬起左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见状,蓝思追在他几处穴道上连拍三下,这般拍法,任谁也要立刻手臂酸软无力,举不起来,可阿童却恍若不知,左手越掐越紧,表情也越来越痛苦狰狞。蓝景仪去掰他左手,竟像在掰一块铁疙瘩,纹丝不动。“喀”的一声,阿童的头歪歪垂下,手这才松开。可是,颈骨已经断了。

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把自己掐死了!

见此情形,在场没晕倒的人都油然生出同一个念头:

鬼!是厉鬼,有一只看不见的厉鬼在这里,让阿童把自己掐死了!

恰恰相反,魏无羡的判断却是:绝非厉鬼所为。他看过这些少年所选择的符篆,都是斥灵类,把整个东堂贴得可谓是密不透风,若真是厉鬼,进入东堂,符咒会立刻自动焚烧出绿火,而不是如现在一般毫无动静。

不是他们反应慢,而是来者实在凶残且下手迅猛。玄门对于“厉鬼”一词有严格的规定标准,每月杀一人、持续作祟三个月,就已经可以归为厉鬼。这标准是魏无羡定的,被人沿用至今。他最擅应付此类,依他所见,七天杀一人便算得上作祟频繁的厉鬼。这东西却连杀三人,而且间隔时间如此之短,哪怕成名修士也不能立即想出应对之策,何况这只是群刚出道的小辈。

他正这么想,火光闪了闪,一阵阴风袭过。

整个院子和东堂里,所有的灯笼和烛火,齐齐熄灭了。

灯灭的刹那,尖叫声此起彼伏,一山还比一山高,男男女女推推搡搡、又摔又逃。蓝景仪喝道:“原地站好,不要乱跑!谁跑抓谁!”

这倒不是危言耸听,趁暗作乱、浑水摸鱼是邪祟的天性,越是哭叫跑闹,越是容易引祸上身而不自知。这种时候落单,是件很危险的事。奈何个个魂飞天外,又怎么听得清、听得进,不消片刻,东堂便安静下来,除了轻微的呼吸声,就是细微的抽泣声。恐怕已经不剩几人了。

黑暗中,一道火光蓦然亮起,那是蓝思追引燃了一张明火符。符火不会被挟有邪气的阴风吹熄,他夹着这张符重新点燃烛火,剩下的弟子则在安抚人心。就着火光,魏无羡不经意看了看手腕,又一道伤痕愈合了。

看过之后,他却忽然发觉,伤痕的数目不对。

原本,他左右两只手腕,各有两道伤痕。莫子渊死,一道愈合;莫子渊父亲死,又一道;阿童死,再一道。如此算来,应该有三道伤痕愈合,只剩下最后一道痕迹最深、恨意也最深的伤口。

可现在他的手腕上,空空如也,一条也不剩下了。

魏无羡相信,莫玄羽的复仇对象里,一定少不了莫夫人。最长最深的那条伤口,就是为她留着的。而它竟然消失了。

莫玄羽忽然看开,放弃怨恨,那是不可能的。他的魂魄早就作为召唤魏无羡的代价祭出去了。要伤口愈合,除非莫夫人死。

他抬头,看向刚醒来不久、被众人簇拥在中央、面色惨白如纸的莫夫人。

除非她已经是个死人了。

恐怕,已经有什么东西,附在莫夫人身上了。若这东西不是魂体,那究竟会是什么?

忽然,阿丁哭道:“手……手,阿童的左手!”

蓝思追将火符移到阿童的尸体上方。果然,他的左手果然也消失了。

左手!

电光火石间,魏无羡眼前一片雪亮,作祟之物、消失的左臂、反常的一切,连成一线。他忽然嘿嘿哈哈笑了出来。蓝景仪气道:“这傻瓜,这时候还笑得出来!”可再一想,既然本来就是个傻瓜,又跟他计较什么?

魏无羡却抓着他袖子,摇头道:“不是,不是!”

蓝景仪烦躁地要抽回袖子:“不是什么?你不要闹了!谁都没空理你。”魏灵汐严肃的说:“蓝景仪闭嘴。”蓝景仪第一次见到魏灵汐这么严肃就乖乖的闭嘴了。

魏无羡指着地上莫父和阿童的尸体,不依不饶:“这不是他们!”

蓝思追制止要发怒的蓝景仪,问道:“你说‘这不是他们’,是什么意思?”

魏无羡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道:“这个,不是莫子渊的爹;那个,也不是阿童。”

这句话在幽幽的烛火中听来,竟令人毛骨悚然。

蓝思追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魏无羡甩着自己的左手,自豪道:“手啊,手啊!阿童和莫子渊他爹,又不是左撇子。他们打我从来都是用右手,这我还是知道的。”

蓝景仪啐道:“你自豪个什么劲儿!看把你得意的!”而蓝思追却惊出微微冷汗。

阿童掐死自己,用的是左手。而莫夫人的丈夫推倒妻子时,用的也是左手。

但是,白天莫玄羽大闹东堂的时候,这两个人忙不迭地抓人赶人,惯用的都是右手。总不至于这两个人在临死之前都突然变成了左撇子!

虽不知究竟是什么缘由,但若想探明究竟作祟的是什么东西,必然要从“左手”下手。蓝思追想通这一节,略感惊疑,看了魏无羡一眼,忍不住想:“他忽然说这话,实在是有点像故意的。”

魏无羡只管觍着个脸笑,心想这提示还是给的太刻意了。魏灵汐低声在魏无羡旁边说:“没事,我会帮你。”

蓝思追思索:“无论如何,这位莫公子既然肯提醒我,多半不是怀着歹意。”便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扫过了刚哭晕过去的阿丁,落到了莫夫人身上。

视线从她那张脸往下走,一直走到她的双手。手臂平平下垂,大半掩在袖子里,只有小半手指露了出来。

她右手的手指雪白,纤细,正是一个养尊处优、不事劳务的妇人的手。

然而,她左手的手指却比右手长了些许,也粗了些许。指节勾起,充满力度。

这哪里是应该长在女人身上的手——分明是一个男人的手!

魏灵汐对蓝思追几人说:“小心,要来了”蓝思追突然喝道:“按住她!”

几名少年已扭住了莫夫人,蓝思追道一声“得罪”,一张符篆翻手便要拍下,莫夫人的左手却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过去,抓向他的喉咙。

活人的手臂要扭成这样,除非骨头被折断了。而她出手极快,眼看就要抓住他的脖子。魏灵汐:“思追小心!!”这时,蓝景仪“啊哟”一声大叫,扑到了蓝思追身前,帮他挡下了这一抓。

只见火光一闪,那只手臂刚抓住蓝景仪的肩头,臂上便冒起丛丛绿焰,立即放开五指。蓝思追逃过一劫,刚要感谢蓝景仪舍身相救,却见后者的半件校服已被烧成了灰烬,狼狈至极,边脱剩下的另外半件边回头气急败坏地骂:“你踢我干什么,死疯子,你想害死我?!”

魏无羡抱头鼠窜:“不是我踢的!”

就是他踢的。蓝家校服的外衣内侧用同色细线绣满了密密麻麻的咒术真言,有护身保命之奇效。不过遇上这样厉害的,用过一次便只能作废。情急之下,只能踢蓝景仪一脚,让他用身躯帮蓝思追护一下脖子了。蓝景仪还要再骂,莫夫人却栽倒在地,脸上血肉都被吸得只剩一层皮贴着一个骷髅头。那条不属于她的男人的手臂从她左肩脱落,五指竟然还屈伸自如,仿佛在活动筋骨,其上血脉和青筋的跳动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东西,就是被召阴旗召过来的邪物。

手臂是长在人身上的,它从某个人的身上被切割下来,就说明这个人是被分尸而死的。分尸肢解,正是标准的惨死,就比魏无羡的死法稍微体面一点。

被肢解的躯体会沾染一部分死者的怨念,渴望回去,渴望死得全尸,于是,它便会想方设法去找到身体的其它部分。找到了,也许会从此心满意足安息,也许会作祟的更厉害。而如果找不到,这部分肢体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如何退而求其次?

找活人的躯体凑合凑合。

就像这只左手一样:吃掉活人的左手,并取而代之,吸干这名活人的精气血肉后,抛弃身体,继续寻找下一个寄生容器,直到找到它尸体的其他部分为止。

它被召出来后,找上的第一个容器是莫子渊。第二个容器则是莫子渊的父亲。

这条手臂一旦上身,被寄生的人即刻毙命,但在周身血肉被吸食殆尽之前,却仍能在它的控制下行走如常,仿佛依旧活着。莫夫人让她丈夫滚出去的时候,他一反常态地还手推她。魏无羡原本以为,那是他正为儿子之死痛心,也是厌倦了妻子的蛮横。可现在想想,那根本不是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父亲应有的模样。那不是心灰的木然,而是死寂,死者的沉寂。

第三个容器是阿童。第四个容器就是莫夫人。趁方才灯灭的那一阵混乱,鬼手便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而莫夫人毙命之时,魏无羡手腕上的最后一道伤痕,也就消失了。

蓝家这几名少年见符篆不管用,衣服却管用,齐齐解了外衣甩出,罩住这只左手,层层叠叠仿佛一道厚重的白茧把它裹住。片刻之后,这团白衣“呼”的燃烧起来。绿色的火焰邪异冲天,恐怕过不了多久,校服烧光,那只手便会破烬而出。魏无羡趁没人注意,直奔西院。

被蓝家人擒住的走尸正沉默地立在院子里,有十具之多。魏无羡一脚踢中地上画着的一处咒文,破坏了整个封住它们的阵法,击掌两下。走尸们一个激灵,眼白骤然翻起,仿佛被一声炸雷惊醒。

魏灵汐悄悄走了过来对魏无羡说“我来吧。”“你也会?!”魏灵汐对走尸道:“起来。干活了!”

魏无羡魏灵汐驱使傀儡尸一向不需要什么复杂的咒文和召语,只需最普通直白的命令即可。站在前面的走尸颤抖挣扎着挪了几步,然而,一靠近魏无羡,就像被吓得腿软,竟如活人一般,趴到了地上。

魏无羡哭笑不得,又拍了两下手。可这群走尸大概是生在莫家庄、死在莫家庄,太没见过世面,本能地要听从召者的指令,却又莫名对发出指令之人恐惧不已,伏在地上呜呜地不敢起来。

越是凶残的邪煞,魏无羡越是能驱使的得心应手。这些走尸没受过他调|教,承受不起他的直接操控,他手头也没材料,无法立刻做出缓和的道具来,连胡乱凑合也不行。眼看着东院冲天的绿焰渐渐黯淡下去,突然,魏无羡心间一亮。

要怨念极重、凶残恶毒的死者,何必要出来找?!

东堂里就有,而且不止一具!魏灵汐对魏无羡说:“东堂的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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