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渐渐地老寿星下不来炕了，每天坐在炕上靠窗子的地方把大门那边张望，有时一望就是几个小时，身子都不动一下。玉琴和芳琴都不回家了，整天陪在妈妈的身旁。
刘启来和弟弟商量，妈妈得的是心病。他们决定叫李云回一趟家，也许老寿星见到孙子媳妇以后心情会有所变化，王娟和刘启仓来到西安，对二哥和二嫂说：咱的妈妈思念孙子整天不吃不喝，大哥的意思是叫你们和云儿回一次家。银贵这里由我们来照顾几天。
李云不想回家，她舍不得离开银贵。王娟劝她：你奶奶想念孙子不吃不喝，你就回一趟家吧。这里有我们照顾，你放心好了。
刘启运老两口和李云坐汽车回到家里，老寿星一见他们回来马上来了精神，她拉住云儿的手舍不得放开，问道：你们都回来了，银贵咋样？
李云拿出银贵躺在病床上的照片让奶奶看。照片上的银贵好像对奶奶笑呢，让老奶奶高兴地合不拢嘴，奶奶说：你们回来了，我也放心了，我的孙子福大命大，一定能过得了这道坎儿。
已经六十多岁的儿子媳妇腊梅坐在九十多岁的婆婆身边替婆婆疏理着稀疏的头发，眼睛里充满慈祥的爱：妈，银贵好着呢，您老不要挂心。我听说您好几天不吃不喝，心里头难受得很。今天妈妈想吃些啥？给我说，我给咱做。
老寿星：我想吃搅团，想吃荞面搅团。
腊梅：妈，您等一会儿，我这就给咱做。
锅烧开了，腊梅害怕妈妈吃了荞面不消化，把麦面、玉米面、荞面搅合在一起，少放了一点荞面。搅团做好了，大妈菊香也已经将调料调好，有辣子、野小蒜、韭菜、葱花、芫荽，把小麻子油烧红浇进调料里，屋子里马上弥漫着浓浓的香味。老寿星等不及了，咂起了嘴。
李云给奶奶把搅团盛好，调好调料，尝了尝，吹吹气，夹了一筷子，亲自喂到奶奶的嘴里。
奶奶张开嘴，像小孩子那样叫云儿喂她。搅团在奶奶的嘴里嘬了几下，咕一下咽进肚子里。一家人看老寿星多少天来第一次吃饭，都开心地笑了。
吃完一小碗，奶奶还要吃，腊梅说：妈，您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停一会儿再吃，行不？
老寿星不高兴了，把嘴撅得老高，像小孩子似地央求道：叫我再吃一点，再吃一点点。
腊梅只得又给老寿星盛了一小摊。这回奶奶不让云儿喂她了，自己端起饭碗吃起来。
两个六十多岁的儿子坐在老妈妈的跟前，非常开心地看着妈妈把碗里的搅团吃完。
吃完后老寿星还要，这时谁也再不敢给老寿星吃了。老寿星很委屈的样子，大儿子跟妈妈开玩笑：妈你再吃我们大家都要饿肚子了。
满屋子的人一扫连日来的阴霾，显得很开心。
还是刘家庄刘启运家，夜。
晚上老寿星睡觉去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大家首先谈论银贵的病情：启运说：我们回来时银贵虽然还不能说话，但是头却能来回转动，眼睛也能看屋子里的东西，医生说这是一个奇迹，银贵摔下沟里时头撞在石头上，脑颅骨破裂，脑淤血严重，一般伤势这么重的病人就是看好也很可能变成植物人。
腊梅：银贵能恢复得这样好还多亏了云儿。这些日子云儿很辛苦，对银贵的关怀照顾无微不至。医生说亲人的关怀能帮助病人减轻痛苦，银贵有云儿这么好的媳妇是他的福。
李云：夫妻之间好比一根藤上的瓜，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说不上谁更辛苦。这多日子爸爸妈妈也熬得心力绞碎，有一段时间妈妈的嘴唇都干裂了。李云说到这里时眼圈红了。
刘启来：公安局在全国撒网，现在九个盗墓贼已经抓住了七个，屈建国还负罪在逃，据抓住的逃犯交代，很有可能就是屈建国把银贵推到沟里的。
刘启运：我听说刘满福还在监狱里边关着，这老家伙糊涂油蒙了心了，完全是跟上人家起哄，大哥你看有没有可能判刑？
刘启来：我还听说过刘天义曾经劝过他爸，刘满福不听劝，硬要给那些盗墓贼放风。
一直没有说话的刘金贵说：我看父子俩一路货色，那天晚上如果刘天义去举报，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刘启运：刘天义有他的失误，但是我看父子俩都是叫人利用了。虽说过去咱两家有些不合，一个村子住着，这一次刘满福也不算啥主犯，看能不能给判个监外执行。老家伙年纪大了，担心死到监狱里头。
刘金贵：爸吔，银贵还在医院里住着，以后是个啥结果谁也难预料，这阵子你到关心起别人的事了。
刘启来：这话以后再说。我听金贵说他想给村里修幼儿园，我把组织上给的住房费二十万元拿出来，老贺说他也贡献二十万元。四十万元钱能修座很不错的幼儿园。
刘金贵：大伯你和我岳父的钱我和李东算借你们的，今年只要做一年苹果生意，明年春天给你们修住房。
刘起来：先不说那些，现在主要是把银贵的病看好，把幼儿园修好。要不是害怕妈妈年纪大了，有啥想不开，我早都去西安了。银贵的病牵扯着大家的心，只要妈妈没有问题了，我明天就去西安，一方面是看看银贵，另一方面看能不能再争取省政府一些拨款……
刘金贵：大伯，再等一俩天把苹果园的袋子套完了以后咱一起走。
院子里传来了鸡鸣，刘启运打了个哈欠：天不早了，咱睡吧。
还是在刘启运家，日。
第二天早晨起来大家都来到苹果园给苹果套袋。很晚才从地里回来。腊梅在家里做饭，饭做好后老寿星还没有起来，腊梅想妈妈可能累了，叫妈妈多睡一会儿。因此上也没有叫妈妈起床。
大伯从地里回来后问腊梅，咋不见妈妈呢？
腊梅回答：妈妈可能累了，我想让妈妈多睡一会儿，没有叫她。
刘启来来到妈妈住的窑里，嘴贴着妈妈的耳朵悄声叫道：妈妈，起床吧，吃早饭了。
妈妈没有回答。
刘启来又叫了一声：妈妈，吃早饭了。
妈妈还是没有回答。
刘启来伸手摸了摸妈妈的脸，妈妈的脸变得冰凉。
刘启来咧开嘴大声哭了：妈妈……
闻讯赶来的家人们跪倒一地，哭声响成一片……
还是刘家庄刘启运家，日。
老寿星走得非常安详，连被子都没有动一下，玉琴和芳琴就在妈妈身边睡着，也没有发觉老寿星啥时走的。早晨起来姐妹俩看见妈妈睡得正香，都不忍心叫醒她，两姐妹都到苹果园帮忙套袋去了。谁也想不到妈妈竟然就这样离开了他们。
刘家最年长的族长闻讯赶来，担当起了老寿星葬礼的执事。长明灯亮起来了，整猪整羊被抬上了祭桌，老寿星的寿棺和寿服是提前做好了的，玉琴和芳琴一边哭一边为妈妈穿上了寿服。村子里来帮忙的村妇们为老人做好了祭饭，一拨一拨前来祭祀的人在哀乐的伴奏下在老人的灵前默哀、磕头。整个殡葬仪式进行得有条不紊。
附近村子的村民闻讯高原上年纪最大的老寿星去世了，纷纷送来花圈把老人祭奠，花圈在院子里摆不下了，就摆到大门外边，花圈顺着大门向外延伸，一直摆到村口，整个村子在花圈的映衬下，显得悲壮而又隆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