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偲站在殿外听着里头的对话,不禁默默心疼起了琬贵妃。
不一会,韩煜修就从里头走出来,经过魏偲身边时,淡淡说了句:“走吧。”
魏偲本想开口说点什么,可一想到韩煜修刚刚那副要吃人的表情,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最终选择闭嘴保命。
韩煜修前脚刚走,这郑灏成后脚就来了。
失魂落魄的琬贵妃像看到救命稻草一般,爬向郑灏成,抓着他的官袍,哭着求他去劝韩煜修对自己回心转意。
郑灏成气得简直快要把牙根子给咬碎了,甩手就给了琬贵妃一个巴掌,呵斥道:“琬儿!事到如今你打算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他根本就未曾对你动过心啊!”他顿了顿,“你曾经是多么高贵一个人啊,怎么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变得,变得像个丧家犬一样?!啊?”
琬贵妃捂着脸,委屈巴巴地看着郑灏成,抽泣道:“父亲,难道女儿喜欢一个人有错吗?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
“是!你错了!错就错在你是我郑灏成的女儿,错就错在你不该妄想用自己的真情去捂热一个凉薄帝王的心!”郑灏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琬儿啊,别傻啦!你以为皇帝现在对你这般,仅仅是因为他还在对几年前发生在煜王府的那件事而耿耿于怀吗?皇帝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煜王殿下了,他对你所有的好,自始至终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一场戏,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见琬贵妃低头不语,郑灏成软下心来,轻叹道:“这事也不能怪你,为父也有错,不该费尽心思把你送到他身边受这份罪,唉,可惜为时已晚……琬儿,往后在这宫里还是多为自己而活吧,这人呐,只有站在最高处才是最安全的,”他拍了拍琬贵妃的肩膀:“若是宫里缺了什么,就让霜儿往家里寄封书信吧,为父能替你做的只有这么多了,剩下的,就只能靠你自个了。”
郑灏成吩咐了几句就匆匆离开了,琬贵妃此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不敢也不愿相信,自己最在乎的两个男人一直以来都在利用她。
“我不信!我不信!”琬贵妃大叫一声,随即将桌上的物件全部扫在地上。
霜儿在殿外听到了动静,怕琬贵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于是带着侍卫就闯了进来。
当她见到琬贵妃那几近癫狂的模样时,心里很是害怕,但还是依旧走过去搂住她,哭出了声:“娘娘,你别吓奴婢啊,娘娘……”
琬贵妃压根听不进霜儿的呼唤,她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嘴里念念有词道:“……父亲说的没错,本宫不会输,永远不会……”
韩煜修独自坐在龙椅前的台阶上,脑子不断浮现出过往的种种,拿起放在身边的酒壶就往嘴里灌。
魏偲透过门缝把脑袋探进来,看了看四周,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小碎步走到韩煜修跟前:“皇上啊,那个……”
“出去。”韩煜修打断了来人的话,又仰头喝起酒来。
魏偲二话不说就夺过他手中的酒壶,随即放到韩煜修身后的御案上。
韩煜修满脸不悦道:“怎么?如今连你也要跟朕反着来了是吗?”
魏偲连忙摆摆手,小声道:“不是的啊,皇上……”
“说大点声,这里就你和我两个人,还怕隔墙有耳么?”韩煜修按了按太阳穴,缓缓道。
魏偲指了指门外的方向,清咳了声,附耳道:“咳,皇上,太后娘娘现在正在殿外呢!”
当韩煜修一听到“太后娘娘”这四个字时,立马打起了精神,拍了拍魏偲的手臂,示意他道:“快,扶朕起来。”
魏偲依言弯下腰,把韩煜修给扶到龙椅上,等到韩煜修整理好状态后才退到殿外去请郑太后入殿。
不一会,郑太后就在婢女的搀扶下,步履从容地走到殿内,韩煜修也起身迎上去,又是让宫人去给郑太后备座又是让宫人看茶的。
韩煜修在郑太后难得收起他那极具威严的一面,乖顺道:“母后啊,今日您怎么得空过来了?”
郑太后左右打量了韩煜修一番,敏锐的鼻子像是闻到从他身上传出来的浓烈酒味似的。
那原本挂在嘴上的笑容转瞬即逝,她不禁用手帕捂着鼻子,眉头紧锁,刻意说了句:“哪来这么重的酒味儿?”那笃定的语气当中夹杂着不满:“小六啊,指定是你这孩子又管不住嘴,偷吃酒了吧?”
当郑太后说出这番话时还不忘看了一眼韩煜修身旁的魏偲,那种眼神就好像是在指责他这个在皇帝身边做事的奴才竟如此不称职。
韩煜修故作羞愧道:“母后,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啊,孩儿只不过一时兴起,就小酌了几杯,这俗话说得好,小酌怡情嘛,”说着说着,他又转移开了话题:“对了,母后,你来找孩儿可是有什么事么?”
郑太后拿起茶杯抿了口,脸色稍缓:“哀家今天来呢,确有一事,”她的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接着又话锋一转:“自从天坛那件事过后呀,哀家这心里头就一直不踏实,小六啊,如今后宫来来回回也就那几个老人,再加上你膝下子嗣又单薄,许是祖宗们生气了,才会发生那样的意外,哀家想往后宫添点新人,不知小六你意下如何啊?”
韩煜修眼底闪过一丝旁人察觉不出来的不快后,随即应了下来:“孩儿觉得母后所言极是,那么,选秀这事就麻烦母后操劳了。”
郑太后听他这么一说,笑意渐深:“瞧你这话说的,只要是和我们小六有关的大事啊,哀家就算辛苦一点又有何妨呢?对了,哀家听说琬儿那丫头醒了,你可有去看过?”
“恩,方才已经去过了,一想到表妹为救孩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孩儿这心里就难受得很啊。”韩煜修痛彻心扉地拍了拍胸口。
郑太后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唉,琬儿这丫头对你倒是一片真心,她是个好孩子,你可莫要负了她,”说罢,郑太后将双手置于膝上,借这股力道起身:“好了,时候不早了,哀家呢也该回去了。”
许是韩煜修体会到了郑太后的话外之音,继而走过去扶着她,点头应道:“那是自然,母后,孩儿送送您吧……”看起来,他的笑意未减分毫,实则内心早已如滚滚江水一般波涛汹涌。
送走了郑太后,韩煜修又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殿内,此时,他的额头上布满了一层薄汗,还伴随着几道轻微的喘气声。
而嘴角上那抹许久的弧度在顷刻间化为乌有,只见他迅速挥出一拳,然后重重砸在门上,眼神里满是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