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姜先生这位米国来的爱国华人华侨表示可以招聘在家待岗就业的返城知青!
这个就了不得了。
你说吧,这年头哪个单位没有几个连扫大街的工作都找不到的返城知青?
这些返城之后没有工作岗位、无所事事的知青们,不但家里的父母头疼,政府部门更头疼:
都是一群三十岁、二十来岁的壮小伙子、大姑娘,整天游手好闲的东逛西逛,这算啥?
说白了,这就是社会不安定因素,偷鸡摸狗都是轻的,看看自打返城政策开始执行以来,京城的犯罪率上升了多少?
虽然这总计超过1400个的工作岗位不可能全部交给京城市做主,但解决的终归是京城的社会安定、年轻人就业的问题,肉烂了也是烂在了锅里,市里面上心的很,招工的海报印刷好之后连夜就被送到了各区、各街道负责人的手里,市里领导严肃的叮嘱:
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海报张贴到位,并且安排专人帮前来询问的知青们做解说工作。
“二毛,二毛,起来吃饭了。”
“让我再睡一会,”
裹着被子蒙头大睡的赵二毛像蚕蛹一样的动了两下,不耐烦的哼道:
“不知道我昨晚回来的晚啊。”
看着在客厅里这个临时支起来的小床上睡的死狗一样的小儿子,鲁珍默默的叹了口气,目光黯然,小儿子要是能有份工作就好了。
哪怕这份工作不是那么体面,那么这份工作的收入低了点也好啊,家里有自己和老赵两个人挣钱,拉下脸来也能帮小儿子找个对象,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整天在大街上瞎逛,人家姑娘家里一听说这孩子连份工作都没有,脸当时就耷拉下来了。
可没工作能怪儿子吗?也怪不到儿子的头上。
儿子已经返城小半年时间了,现在想想,儿子刚回家时多开朗、多乖巧的一个孩子?
可就是因为没有一份哪怕在车间里工作,人慢慢的就变颓废了,现在每天不是跟个盲流子似的闲逛就是惹是生非。
可也怪不到国家的头上,整个京城地区像儿子这样的返城知青起码也有几十万人,国家哪有这么多的工作安排给他们。
这到底能怪谁?
似乎谁也不能怪谁,要乖就怪儿子的命不好。
再次叹了口气,鲁珍忍着心酸晃了晃儿子:
“二毛,赶紧起来,吃晚饭去劳动局那边看看去。”
“我说你烦不烦。”
赵二毛的话还没说完,屋门猛的被人推开了,伴随着寒风,和自家是一个大院的老钱家的老三就兴奋的大叫:
“二毛哥,二毛哥,快起来,米国人开办的那个工厂招工了,咱们都有机会!
快走,晚了说不定就被人抢了。”
“什么?!”
刚刚还在被窝里装死狗的赵二毛一下子掀开被子坐起来:
“钱老三,你说真的?”
一点都不复刚刚的死狗模样,动作麻利的一塌糊涂。
没等钱家老三说话,鲁珍慌张的一把抓住他的手:
“三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在一个单位,钱家老三当年上山下乡的时候还跟自家老二在一个地方,没少受自家老二的照顾,回来之后钱家老三也没少在自家蹭饭,两家的关系自然而然的就走的比较近,况且还是小辈,鲁珍也就不客气了。
“鲁姨,”
钱家老三虽然着急,可基本的礼貌倒是还懂,趁着赵二毛穿衣服的时间,慌忙解释道:
“就是那个米国来的大资本家啊,您听说了吧?”
鲁珍慌里慌张的点头:
“是,我听说了,这不,这阵子大家都再说么,听说那个米国的大资本家跟水木大圩在西边建了一个大工厂。”
“没错,就是米国的大资本家投资的那个大工厂,市里现在贴出招工海报来了,我和二毛这样的返城知青优先,听说一个月的工资有五六十块,各个区的知青们都要疯了。”
“什么?一个月的工资有五六十块?”
正准备刷牙洗脸的赵二毛顿时脸也不洗了、牙也不刷了,披了件棉袄就往外跑:
“赶紧去赶紧去!”
他倒是明白,就算那个米国大资本家的工厂招的人再多,也不可能将全京城的知青们全招进去,肯定是手快有、手慢无,脸不洗没关系,十天半个月的不洗也死不了人,可这次错过了这个村,鬼知道下一个店在什么地方。
知道这个机会对儿子有多么珍贵的鲁珍,着急的在后面喊:
“你们俩,倒是吃了饭再去啊。”
“不吃了,来不及了。”
两人说这话的功夫,已经冲下楼。
得益于这些年来锻炼出来的倍儿棒的身体,心里头仿佛有一团热火的赵二毛和钱老三两人甩开两条腿飞快的向街道办哪儿狂奔,一边跑,赵二毛还不忘记跟钱家老三打听消息:
“老三,你说咱们街道办那边有报名点是吧?他们有什么条件没有?”
“我哪知道,”
钱老三气喘吁吁的道:
“还是我妹子早晨出去买豆汁的时候看到街道办的那些孙子正在贴海报,看了一眼就回来跟我说这事,我饭都每吃一口这马上就来喊你了,就怕咱俩晚了。”
“好兄弟,够意思,”
听钱老三说他饭都没吃就来喊自己,赵二毛心里还真的挺感动:
“这份情兄弟领了,不管能不能成,回头兄弟请你吃卤煮。”
“算了,你的钱还不是从家里拿的?真想请我,等你拿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后请劳资吃顿好的比什么都强。”
“没说的!必须得吃顿好的,干脆,咱俩把你爹妈跟我爹妈请东来顺好好吃一顿、过过瘾?”
“成,就这么说定了,我说咱俩少说两句吧,这气都喘不上来了。”
虽然被人说成是盲流子,可如果有上进的机会,谁会选择不上进呢。
赵二毛和钱老三赶到街道办的时候,看着街道办大门口哪儿已经围了一圈人,在那围着大门口贴的一张东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庆幸:幸亏来的人还不是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