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永炎这边此时已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商场装修的也差不多了,可是他还有一大笔装修和材料款此时需要付。业主也表示房租需及时缴纳,否则的话也会被收回。义乌的货也陆陆续续送到,然而所有营业执照和合规手续都还没有办好,短时间也无法营业。加上装修工人每天等在现场,催要工费,经营更是成为不可能。批发市场的几位老板见状也纷纷要求撤资退股,牵头的王老板更是冲在最前面。他才发现当时的所有条款对几位批发老板都是优先保护,对他都是风险自担。他有些懵了,他试着说服大家给他点时间根本没有人听了现在。那一刻吴永炎寝食难安,头发一夜之间花白了许多。作为一个还没有毕业的他,根本没有风险控制能力,他懊悔不已自己当时急功近利,责怪自己没有任何管理经验仅凭兄弟义气就去做生意。
他此时不敢去细算他到底欠了多少钱,生意无法继续,只能是越欠越多。手机已经被打爆,只能关机。争气,沈舟急得团团转。尤其是沈舟,她开始一遍遍的自责着因为自己当时一时嫉妒,错误的告诉了石头才导致今天的局面,她担心吴永炎会做出什么傻事,几次急得大哭。
“沈舟,快看,老大在宿舍留的纸条。”沈舟神情慌张的接过来,手不停的抖,还没打开看,眼泪已经啪啪大颗的往下掉,她强忍着想尽快看看纸条的内容。
争气,你好
知道你们现在都在担心我,我其实没事挺好的。生意上的事我已有办法解决,只是还要麻烦你,如果批发市场王老板他们来学校要账,请转告他们,我三天内一定会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不要再去找石头和教官了,都过去了。好好考研,祝你和林美幸福一生。能认识到你们还有沈舟我觉得够了。
吴永炎
此刻的吴永炎已经在回老家的路上,他需要回去再看看家人。无助的时候,他最想去的就是儿时曾经给他无尽快乐,安全的家乡。“近乡情更怯”的他没有哪一次像今天一样内心感受如此复杂,他自然知道这次回来意味着什么。没错,他想欠这么多钱也许只能以命相抵了,又或者他想过找地方投案自首,可是他又不想连累家人。到达村里时天还大亮,他一路上看到村里的人都在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他只是尽量礼貌的打着招呼。他看到村里的王大嫂子,他本来想客气的主动去打个招呼,哪知她却像没看见人似的把头扭过去了,嘴里嘟囔着像是在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
到家的他还没说话就唉了两个耳光。原来追债的人早就在他还没到村的时候,就已经通过学校查到了他的籍贯,直接电话打到了村委会,自然几乎全村的人都传开了,甚至有人都把他传成了一个学还没上完的诈骗犯,被法庭传唤。他没有跟家人解释什么,只是说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会解决好。
吴永炎此刻觉得也许已无牵挂了,他来到了村子边,想看看儿时玩耍的地方。只是他觉得一切都变了。他情绪低落的望着远方,泪水在眼里打着转,他从来不会埋怨家人,只觉得对不住他们。但他此刻再也不会觉得家乡能给他带来任何儿时的那种温暖和安全,他释怀了…。
“小胖,快点,他们马上就追上来了,你别老是那么笨行不行,再这样不带着你玩了,给,拿着我的无敌乾坤圈,你会跑的更快…”
吴永炎忍不住想追过去,只是想追过去,恍惚间像是要追回儿时的影子。
“永炎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将他喊在了原地,犹豫一会儿他转过了身。
第一眼没能认出来这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是谁。
“永炎哥,是我,大莲啊。”
“大莲,是你啊,有几年没见了,差点没认出来,你家小孩啊,还没见过孩子呢,叫什么名字,大伯给你哥红包。”吴永炎尽量掩饰此刻的心情
“来,儿子,叫叔叔。叫叔叔抱抱吧。”说着大莲把孩子递给了吴永炎,然后忙着从兜里掏着什么。
“哥,你的事儿我听说了。我那口子也没什么本事,这是我自己攒下的一点钱,三千五百块钱,你拿去应个急吧,村里那些嚼舌根的人天天没一句不损人的,我都给你骂回去了。我大莲知到你,小时候就你最有办法。哥是干大事的人,有个什么起起落落的都该是能解决吧,我没见过世面,但是你一定记住,什么时候你回村都是咱村的骄傲。哥,你快把钱拿着。”大莲质朴的话顿时让吴永炎内心激动万分,他望着大莲,想着小时候看着那个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小不点儿妹妹。他拼命忍者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
“大莲,别傻。你们过日子哪天不用钱,我的事我回老家之前都解决好了,是那些人当时没给我打通电话才急得打到咱村来的,要不然我现在能回来吗对不对。”
“我就说你不会有什么事的,小时候就你主意最多。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大莲激动的眼里闪烁着泪花。
“快把钱收回去,你看我也没有红包给孩子。”
“说什么呢哥,把孩子给我吧,我得赶紧回家做饭去了,你没事就好,呵呵。”大莲接过孩子匆匆得又离开了。
大莲上完高中就没有再上学,父亲身体不好,哥哥考上了大学。懂事的她后来就找了同村西人嫁了,想着以后爹妈老了可以多照顾一些。自从听村里人们说起吴永炎的事,她就一直惦记着,一打听着说他回来了就放下家里的活来寻他。
吴永炎此刻见到大莲远去的身影有些激动,他没想到会是一个还小他几岁的现在都成了地道的农村妇女的话会给他如此大的鼓励。此刻间他似乎放下了一切消极的念头。他向着远处走去,他只想尽量走的离村子远一点,再远一点,放生哭一次。
第二天他正准备离开村子,却见着村里的王大嫂子远远的领着一个姑娘走了过来,是沈舟。
“永炎啊,你女朋友来了。呵呵呵。原来大莲自和吴永炎说完话后就急着去告诉村里嚼舌根儿的人们,说他根本没有事。当然很快就又在村里传开了,包括这位王大嫂子。
“你瞧人家这姑娘长得真是漂亮,城里人就是会长。你看这身材,我刚嫁过你们村里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哈哈哈。永炎啊,你有眼光,有眼光。就跟你王哥似的,当时相了八十多个姑娘才相中了我,哈哈。”
“嫂子,要不我们先谈点事儿?”
“噢噢噢,女朋友给你送到了,我走了我走了。”
“沈舟,你怎么找到的这儿?”
“我说过我自己会来的,从昨天下了车我一直在找你们村,你都没给我写是哪个村子。”吴永炎看到她手里依然攥着的那张写过地址的纸条
“对不起。走,我带你去吹微风,采野花去!”说着吴永炎拉着沈舟去了村子边。
“这哪有野花和微风啊。”
“傻子,这是冬天。要不我带你菜几颗大白菜?”
那一刻,他想让自己轻松下来,他带着沈舟肆意的走在成片成片绿油油的麦地里。想起了小时候,便躺下来望着天空,很久很久。吴永炎感受到了无比的松快。当然快乐的还有沈舟,那个从来没有见过庄稼地的女孩儿。
两人耽搁了一个小时就一同到了县城坐上了返回广安的汽车。
“没想到你会找到这里,你知道你就这么找到我村里来,他们会怎么说吗?”
“你女朋友啊,这回你还想说什么啊。”
“我那个王大嫂子,是个大嘴巴,总会到处瞎猜乱说的。”
“她人挺好的啊,超热情。是我告诉她我是你女朋友的。”
“这样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吗?那我是不是应该摸着肚子说我是来寻找孩子的父亲的,可怜的我们娘俩被这个男人狠心的抛下,我是来找你们村的陈世美的。”沈舟说完哈哈笑了起来。
“行了,我就多余给你写那地址。”
“老大,你头发都白了好多,你没事吧。”沈舟突然正经的问到。
“我没事,我是谁啊,回去解决问题。”
“你仓库的东西,我和争气给你卖了一些,钱都在争气那。回去了我们大家再一起想办法。”
“你们怎么卖的?”
“我找我爸,春节马上放假了,我让他动员他公司的员工还有他朋友的公司都去买来做假期福利发放,我还算聪明吧。”
“沈舟,其实你不该这么为难你爸,你自己也好好准备考试才对。我的事我自己想办法就行了。”
吴永炎放松下来心情,也想起来火车上遇到过给他名片的张宏伟。于是试着打了个电话过去,没想到那个人爽快的答应会帮他,叫他可以尽快去见他。
“永炎,我其实一直到现在都还在自责,你这个砍儿过不去的话,我会愧疚一辈子的。我急得到处找你就是怕你会做什么傻事。”
“跟你没关系,以后也别再说这些话了。都是因我而起的。”
“行,我们不说那些了,我回去了就再去找我爸,我跟他说了,不帮我处理完那些货我就不回家。”
“千万不要,我真的已经有办法了,真的。”
“你真的不会做傻事吧?”
“不会,肯定不会,我想过但是现在我想通了,真的。”吴永炎眼神坚定的看着沈舟。
“我好困,那我先睡会儿。”
一路上沈舟头倚靠在吴永炎的肩膀沉沉的睡去,那一刻他无比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