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东海市高新区。
与东海极具历史风情的区域不同的是，高新区即使半夜，车辆也络绎不绝。如果有机会在最高的建筑俯瞰整个区域，你会发现整片区域如同一条星河，来往的车辆如一颗颗流星划过，拖出一条条斑斓的尾巴。
国内互联网行业二十多年前兴起，五年前达到顶峰。
互联网行业给人的印象一向是高收入，快节奏。运气好的吐血拼个几年就能获得传统行业一辈子的收入，然后荣归故里。
就在360行，行行都想转互联网时，却不知互联网已悄悄走向寒冬......
时间已接近晚上9点，而大多数高楼依旧灯火通明。
或许，大楼的一个个格子里都坐满了为自己梦想奋斗的青年吧。
“PHP是最好的语言！”公司部门的微信小群里的一条消息搅动了办公室里沉闷的空气。
“胡说，明明java才是最好的，不服来战！”
“python不服请求出战！”
“弱弱地问下......我c语言还能抢救一下不......”
“......”
“啊！还有30分钟才9点啊，怎么上面那帮人还没走完，还让不让人回家了！”
“你可以先走呗......”
“小弟给大佬开门......”
张俊诚玩了一下微信，便趴在桌子上，一脸无精打采。
“这样下去都不知道哪天就一睡不起了啊。”
这时，赵昆明一蹬椅子，整个人滑行过来，一脸八卦地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件事情”赵昆明看了看左边领导办公室方向，看到灯已熄灭，才低声说道：“新来的领导也姓苏，而且一来就针对琴总......”
“然后呢，你倒是说啊！”张俊诚一脸疑惑，又火急火燎地问。张俊诚性格就是这样，跳脱，耐不住性子。
“笨！琴总原来年纪轻轻能坐上公司总经理，不是有手腕就是有背景”此时肖遥腰部一用力，椅子一转一蹬，也凑过来道：
“而琴总看起来也不像强势的人，基本排除第一种可能。”
“新来的苏总听说也是集团上面调过来的呢，结果一来就抢了琴总总经理的位置”赵昆明接着道：“而集团听说是姓苏的......”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道：“又是一个皇亲国戚！”
“看来日子更加不好混了”赵昆明担忧道。
“哎，怕不是要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张俊诚顿时感到兴趣缺缺：“真怀念琴总管事的日子啊。啊，我的雅典娜啊，快来救救你的星矢吧！”
“呕！真肉麻，还不快干活，小心晚上回不了家！”肖遥装作干呕，抖掉一身鸡皮。
“yes，sir!”张俊诚转过身去，开始噼里啪啦地敲击鼠标和键盘，像是把满腔的郁闷发泄在手下的键盘中。
肖遥所在的公司叫“世纪倾城”，是世纪集团下的一家经营网络文学的子公司。
肖遥、张俊诚、赵昆明在公司开发部某小组负责后台的开发和维护工作。
肖遥毕业于东海大学，虽然不是top10，但好歹也是一所985高校。
网上常说，应届生难找工作，其实是因为他们简历投错了地方，和社招生抢饭碗，公司当然要求要有对应的工作经验。
但也不是说只要校招就一定好找工作，例如肖遥当年。
在东海这座国际化大都市中，人才多如牛毛，什么少年班，国内top3，以及国外名校毕业的应届生一抓一大把。
肖遥一年前校招的时候，竞争者就十分强大。
最后一面是群面，需要在一群人中积极争取在主考官展示自己。
对于性格不活泼好动的肖遥来说，那相当于地狱难度。
记得当时面试的主考官正是苏琴。
在一群穿着职业套装，脸带职业微笑的考官当中，穿着黑色连衣裙，额前的空气刘海，以及在双肩用两条发带收拢起来的乌黑的辫子的苏琴，像极了远远就能闻到书卷芳香的文学少女。
其他考官正提问着专业方面的问题时，她正埋头看面试者的资料，光滑而稍显稚嫩的脸蛋丝毫看不出对任何一位面试者的偏袒，低头时垂下的细碎刘海，仿佛遮住了她眼眸深处的哀愁。
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
“请问，你们心中的文学是什么？”终于轮到她提问了。
然后是一个个面试者精彩的回答，有博古论今的，有引经据典的......
“文学，可能是作者无法当面诉说的心声吧。”感觉面试将要失败的肖遥，却像松了一口气，无所谓地答道。
果然，其他考官摇了摇头。
苏琴这时却抬头看了肖遥一眼，那双如水的眸子，像是饱含着万千的思绪......
然后，出乎意料地，一个星期后肖遥拿到了世纪倾城的录取通知。
“话说......”张俊诚依旧在噼里啪啦地敲击着键盘，头也不回地说道：“不知道哪个nc的领导说要量化程序员的工作，每周统计一次各人提交的代码行数来定绩效考核，真是蠢爆！”
张俊诚无奈地说：“这完全是外行指导内行嘛！如果真要刷，我每天提交个一万行都不在话下！”
“是吧！”
肖遥点动鼠标，右键commit！恩，新提交行数94行，不多不少，然后道：“不过小心别太突出被抓去当出头鸟。”
看着张俊诚得意的样子，肖遥不禁陷入了沉思。
张俊诚，是和肖遥同一时期进入公司的应届生，大学时期与肖遥是隔壁班同学的关系，虽然是打交道比较少的那种。
张俊诚虽然性格有点跳脱，但待人十分真诚，喜怒哀乐从来不藏着掖着；并且十分聪明，很多技术问题一点就通。肖遥在公司里和他关系是最好的。
而赵昆明，是公司的老员工了，肖遥和张俊诚进公司一年以来得到他许多的照顾——虽然偶尔比较婆妈和八卦。
或许是因为搞技术的心思比较单纯，他们三个的关系还算是否融洽。
刚进世纪倾城时，公司正处于发展的巅峰，犹如一匹脱缰的黑马，在众多文学平台脱颖而出，并树立起自己“青春文学”的品牌。
当时苏琴还是公司的一把手。
公司氛围十分开放友好，员工们经常在办公室感叹道，原来夜里12点的月亮也是这么迷人。
而半年后的一次人事变动，苏琴被拉下了一把手的位置，取而代之的是苏强——听说是苏琴弟弟。
就像被奶油遮盖住的蛋糕，初看觉察不出它的光彩。但等你切开第一刀看到里面的千层雪景后，很快就会有第二、第三只手伸过来，把它瓜分完毕。
很快公司陆续来了第二、第三批高层，并把苏琴原来带领的创始团队挤到了角落。
的确，互联网行业初建之时总是烧钱的，公司初期的口碑也是用钱烧出来的。
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新的高管团队急于扭亏为盈。
于是，决策变得激进了起来——增加内部员工工作时长，减少签约作者福利，加大平台广告投放量等......
“看来琴总最近也不好过啊……”肖遥想了想公司最近一团糟的状况，叹息道。
“叮——”此时肖遥手机响起。
肖遥拿起手机看了眼，是微博新闻推送。
“X市动物园猩猩在今日下午时分暴起砸碎隔离的防弹钢化玻璃，目前原因在进一步调查，所幸无人伤亡。”
“......”
“最近真多奇奇怪怪的事发生。”肖遥喃喃自语道。
“啊~呃呼~下班，下班！”张俊诚猛地站起来，用力一扯开领带道。
“上班不积极，每次下班你最积极。”赵昆明拍了下他的头，打趣道。
“那是，下班不积极，还有什么可积极的，赶着回家打副本呢！”
张俊诚赶紧躲开了赵昆明的“魔掌”，随后又抱怨道：“公司这该死的规定，天天穿得西装笔挺的，浑身难受，搞的我们程序员好像是搞传销一样，其实不就是个搬砖的嘛……”
几人打打闹闹地分别打卡离开公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