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村。
东海作为一座国际性的大都会,素有“魔都”、“不夜城”之称。在世界上通网的地方随便抓一个人来问:你认识华夏哪座城市?估计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会回答东海。
其实,你在东海,第一眼看到的或许是黄浦江两岸的繁荣与昌盛,有股浓浓上世纪风情的特色建筑,街边的风味小吃。但是别忘了,繁华之处总有被遗忘的角落。
肖遥走在石青村的街道当中。不,说街道其实不太合适,准确来说应该称之为巷道。一栋栋不超过5层的自建楼房不太整齐地排列着,每排之间之留有十分狭窄的过道。
抬头望去,有些没有设计阳台的屋子,往外伸出一根根竹竿,上面挂满了各色的衣物;屋子排水管附近因为常年潮湿而抹上了一层苍绿色;墙角贴满了杂乱的小广告,回收旧电器、搬家、开锁、老中医;狭窄的过道,许多人推着一辆破旧的老式三轮车,吆喝着卖些小吃或水果;外卖骑手骑着电瓶车在巷道间匆忙地穿梭着,时而因为找不到地方而晕头转向,四处观望。
肖遥看了看地图,发现其实石青村离他之前工作时租的房屋不远。很难想象仅仅一街之隔,却恍如两个世界——一边是有钱人的夜夜笙歌,一边是贫困户的好死赖活。
肖遥经过一个小时的打听,终于锁定了其中一栋房屋里朝东北方向的屋子。只见那房子的窗台是老式的那种窗台,下边左右推开,上边向上推起的铁窗,窗沿经过岁月的侵蚀,铁窗已经附着上一层深红色的铁锈。此时窗户紧闭着,格子状的铁窗中间,是充满上世纪风情的玻璃窗花,窗花上除了长久以来积攒的污渍,还被人从里面黏上了一层厚厚的黑白色的报纸。
刚好有人从一楼用力推开大门出来,大门在弹簧的作用下缓缓自动闭合,肖遥连忙上去扶住即将关闭的大门,顺着地上积了一层灰的水泥楼梯走上了3楼。
“应该是这里了吧。”
这一层按左中右分成了3个房子,肖遥转向了右侧的房子,想敲门,却一时间感到无从下手。
门前是一道向两边伸缩的防盗闸门,闸门上油漆已经脱落了一大半了。闸门后是一道墨绿色的铁门,此时防盗闸和铁门都紧闭着。肖遥视线在周围转一圈,没找到门铃,防盗闸门的孔又太小了,手伸不进去敲门。
没办法,他只能在防盗闸上拍了拍,不怎坚固的防盗闸马上发出了一阵仿佛即将散架的声响。
“你好,有人在吗?”
没人响应。
“打扰一下,请问有人吗?”
敲了10分钟后,屋内终于姗姗来迟地传来了一阵声响,伴随着椅子被拉开的声音,塑料瓶掉落地面的声音,还有“咚咚咚”的,好像是铁器杵在地面的声音。
内门被打开,探出了半个颓废的身躯。头发乱七八糟的,有些还黏在了一起,双眼惺忪地半眯着,脸色有些暗淡,胡子应该十天半个月都没刮过了,像是在下巴周围粘着的一大滩污垢。
“找谁啊?我没叫外卖,没有快递要拿,对你们推销的产品也完全不感兴趣!”男子依旧把半个身子藏在门后面,上下打量着肖遥,有点不耐烦地说道。
肖遥笑了笑,努力摆出一副热情的面孔,拿出了自己的工牌,“你好,我是华联公司的,有点事情想请教一下!”
男子皱了皱眉,“华联......没听说过,没事别来烦我!”说完便想关上门。
“哎,等一下,毕老师!”
谁知道男子听到这声毕老师后,神色剧变,迅速地缩回门内,用力地关上了内门,发出一阵巨大的声响,门框在巨力作用下一阵颤抖,门框边的灰都被震得一阵阵地落下。
“我不知道什么华联不华联的,别来烦我!”男子在门内大声地说。
“毕老师,我没恶意,只是想来向您了解下情况,另外看看有什么能帮到您......”
“滚!没什么好了解的,我更不需要你们可怜!“回答肖遥的是一声更大的怒吼,肖遥继续拍了一会门,里面都没有了什么回应。
肖遥:“......”
“咿呀”一声,中间一户人家的内门从屋子里面打开了。
“大中午的吵萨吵,还伐让人睡觉了啦!”一老人探头出来,右手还搭在门沿上,一脸警惕地左右观察着,很快,目光就落在肖遥身上,“侬有啥子事咧?”
老人操着一口东海地方方言,看见肖遥一身休闲装,衣着还算整洁,身上也没纹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地痞流氓之类的过来找麻烦,于是稍微放缓了语气。
听到老人的询问,肖遥礼貌性地笑了笑,同样操着一口纯正的东海地方方言向老人打听了一些事情。
虽然肖遥祖上不是东海本地人,但起码从小随父母在东海长大,虽然中间由于变故,暂时离开了东海一段时间,但一口方言说得毫无违和感。
“叔你好,我朋友最近出了点事情,手机也打不通,后来才知道他一声不吭地搬过来这边。”肖遥指了指旁边大门紧闭着的大门。
那老人又观察了一会儿肖遥的举止神态,见他行为谈吐都算比较正常,更重要的是能说一口纯正的本土话,以为他也是本地人。毕竟东海这地方还是有点排外的,越是老旧的地方和越大年纪的人更是如此,认为外地人过来都是怀着不纯的目的;但换个角度,一旦取得了他们的信任,让他们认为你是‘自己人’,他们就会显得格外的热情。听肖遥的语调,并不像是外地人学了几个月方言就在这东施效颦,给人一种别扭的感觉,于是逐渐放松了警惕,并和肖遥交谈了起来。
老人非常健谈,隔着门说话不方便,聊了没两句打开了门走出来,看着旁边闭上的大门,眉头一皱,“你朋友好像是半个月前搬过来的吧,我就当天见过他一面,往后就没见他出过门。平时屋里也没有烧饭的声音,跟邻居也没什么交流。毕竟这老地方除了我们这些老家伙外,你们年轻人都不愿意住这里。我在这住了50多年了,我们这群老家伙彼此都认识,很奇怪怎么突然有人搬过来......你朋友不会做的是什么不见得光的事吧?”
肖遥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不不不,我朋友是正经人,是东海三中的小学老师呢!只是最近出了点事,导致心情有点不好。”
“哦,东海三中......这个我倒是知道,我孙子也在那读小学。不过他一般不住在这里,而是和我儿子和媳妇住。”听到毕嘉致是一名老师后,老人倒是打消了一些疑虑。
“他真的平时都没出过门?”肖遥问道。
老人想了想,说道:“基本上吧,平时也是外卖到的时候才开一下,不过都是让放门口,过一段时间才开门拿的。你们年轻人就是图方便,长期吃那东西身体营养怎么跟得上,反正我这老家伙是受不了的......噢,对了,我想起来了,每过一段时间的夜深,他会提着一大袋垃圾,拄着根拐杖,很艰难地下楼去扔。你朋友是腿脚不方便吗?”
“他最近腿受伤了。”
“原来这样。”老人点了点头,恍然大悟。
又聊了一会,老人甚至很热情地想拉肖遥进屋里喝茶,肖遥客气地拒绝了,递给老人一张名片。
“叔,这是我名片,如果我朋友有什么情况麻烦告诉我一下吧。当然,您这边有什么需要的话也别客气,可以跟我说,我这边看下能不能帮得上忙。”
“哟,华联,小伙子有前途啊!”老人看了眼名片,称赞道。
“恩,那我就不打扰叔了!”
“不用客气,下次一定要过来坐坐啊!”
“好的。”
看来今天来得不是时候,不过也不算完全没有什么收获,起码收集到一些资料了。正当肖遥准备下次再过来的时候,手机响起了一声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