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云兮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发觉自己躺着之后,便迅速的爬起来坐着,随即仔细打量了四周。
一间四方的土坯房,自己正坐在炕上,身上搭着条薄被,刚才睡着的头顶的位置,搁着整张炕那么宽的矮柜。门边是个放了脸盆和布巾的架子,边上就是正对炕的一套桌椅,桌上置着一盏油灯与一只针线叵罗,整间屋子摆设一目了然。
看着眼前的一切,云兮傻了,分明记着自己回了宿舍开电脑准备写毕业设计的开题报告,怎么就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芋泥青稞奶绿才刚喝了几口呢!看了看自己的小嫩手,手掌指根的位置明显的茧子;又摸了摸自己小有规模的胸,却触到了一片飞机场……“这??还是我吗!”不等云兮感叹完,脑子里开始慢慢闪过一幕幕画面。半晌,等云兮消化完这多出来的记忆,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穿越了。
如今是大佘朝,国姓为肖,此时已是初秋,对于大多数刚结束双抢的村民来说,到收晚稻之前算是可以略微清闲一阵了。可对于这个过了年就到十七的女孩儿二丫来说,生活的重担是要一肩挑起了,因为二丫与弟弟刚结束父母的葬礼。
二丫姓云,是云家夫妻的第二个孩子。二丫母亲第一个孩子刚怀上时,因为二丫母亲年岁不大,也不太懂这些,结果没注意掉了孩子,没落生。这第二个孩子是个丫头,便顺着唤做二丫,不到两年又有了二丫的弟弟,叫云庆,平日里就唤做小庆。
今年双抢开始之后,眼看着雨水来的要早一些,二丫姐弟与父母每日早出晚归抢收今年的早稻,父母割稻,二丫捆扎好请谷场的赵叔帮着收拾晒出来,弟弟挎着篮子捡稻穗。那是一天晚上,家里的几亩田就快收完的时候,母亲让二丫带着弟弟先回家,自己再和二丫父亲收一阵,争取今晚割完。可父亲累了一天,手开始发抖,脚底也慢慢站不住了,就这么没留神把腿给割伤了。母亲搀着父亲回了家,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帮着包了包,这事儿就算过了。
可紧接着就要种晚稻,早一日种完长势便好一分,父亲只在家歇了一天便跟着去了地里,撑着要抢种,没三天腿上的伤就开始发炎出脓。母亲拦着父亲不让下地,娘儿仨硬是踩着点儿给晚稻种完,期间父亲的腿却越来越坏,还带着持续的低烧。种完稻的那天中午,母亲与二丫将父亲抬上板车,由母亲推着进城里找大夫看腿伤。
村里临近有两座城,一座大些的城,名叫安阳城,若想去安阳城得起个大早才能在临近晌午时到,但从村里到城里的路平坦些;另一座城小些,叫定阳城,比安阳城离得近些,却要在离村一段距离后走一小段山路。母亲带了些钱,嘱咐好二丫看着点儿弟弟,晚饭简单做些够姐弟俩对付一顿就行,之后推着板车与父亲去了离得近的定阳城。
父母离家后,二丫带着弟弟给家里收拾一遍,又去村后溪里给衣服洗出来,回家给自己和弟弟做了晚饭。姐弟俩吃过晚饭,二丫让弟弟先去睡觉,自己熬着等母亲带父亲回来。没多久下起了雨,听着雨声砸在地上声音二丫越等越心慌,等雨声停了二丫就收拾着准备去找父母,出门时天刚蒙蒙亮。等二丫在山沟里找到自己父母时,二丫父母已是双双咽气了。
等姐弟俩在村民的帮衬下刚将父母下葬,就迎来了二丫未婚夫一家来退婚。二丫双抢前刚定的亲,邻村的一个小伙子,家里人也算朴实,今年秋收之后二丫就该嫁过去了。可人算不如天算,二丫父母突然亡故,二丫要为父母守孝三年,不得婚配。一般来说两家等等也便罢了,可朝廷却有样税收,针对于未婚男女,叫未婚税。
大佘朝男子十八岁、女子十六岁即可婚配,而未婚税便从男子二十岁、女子十八岁起交。打年初起,每月交一次,交满两年就要翻一倍,起初每月二钱银子,每过一个月就要多加五十文,以此类推。一百文算做一钱银子,一两银子是十钱,在这个一文钱两个馒头两文钱一个素包子的时代,这未婚税算得是重税了。刚巧二丫的未婚夫过了年便整二十,再不结婚就要开始交这未婚税了,可如今二丫父母离世,二丫不得婚配,急得男方父母迅速来找二丫退婚好有时间找下家。二丫原也是喜欢自己这未婚夫的,想想自己家的情况也打算与人说一说,可男方父母生怕二丫不同意退婚,进了门就是一嘴的难听话。
最后,这婚是退了,二丫却转回屋哭的不行。二丫弟弟才十三,懵懵懂懂的像是知道些什么,又像是什么也不知道,看着姐姐回了屋也没敢去扰,就自己待着。二丫心里难受,晚饭也忘了给弟弟做,就在躲在炕上哭,这么着睡着了。等再睁眼,这二丫的壳子里装的就成了云兮了。
云兮理清楚现在的状况,打算出门见一见自己这弟弟,之后就得开始盘算着姐弟俩往后要怎么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