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去翠玉的房间里把桌子收拾一下,记得要轻手轻脚的,别打扰了客人。
一个年近四十,风姿绰约,脸上涂了厚厚一层水粉,摇着一把折扇的中年美妇对一早就站在走廊里发呆的少年说道。
知道了妈妈,叶文应声道。
说完回厨房拿了一个食盒,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
有些昨晚留宿的客人,这个时候还没睡醒,要是把他们吵醒了,不光是挨顿骂的事,被客人抽俩耳光都是轻的。
叶文来到二楼天字号六房,轻轻敲了敲门,小声问道:翠玉姐,醒了没,妈妈让我来给你收拾桌子。
屋内一个慵懒带着娇嗲的声音打着哈欠说道:小叶啊,进来吧!
叶文轻轻的推开门,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一片狼藉,酒壶酒杯乱七八糟的散落在桌子上,屋子里还弥漫着一股子特殊的味道。
叶文强忍着这种气味,稍稍把门留了一条缝,现在虽然已是深秋,但眼下还不算太冷。
用眼角迅速扫了一眼那张架子床,粉红色的纱幔帐遮住了床上的人,床下掉落一地的衣服。
叶文收回眼角的余光,开始收拾桌子上昨晚的酒菜。
盘子不多,只有六个,菜量也少,来这喝酒的人,本也就不在乎菜的好坏,酒菜摆在桌上只是为了应景儿。
桌子上有两盘菜甚至都没有动过,这些昨晚的剩菜会成为他们这些打杂小厮的早饭。
叶文虽然轻手轻脚的,但盘子的撞击声还是吵醒了床上的客人。
客人不悦的骂道:大早上,你个小瘪色叮叮咣咣,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拎不清的玩意,皮又痒了是不是。
随后听到翠玉娇嗲说道:大爷,这都日上三竿了,坊里的妈妈让小厮来洒扫呢!您要是没睡醒,等小厮打扫完,大爷可以继续睡,睡上一整天也没人催你。
床上的人嘿嘿笑道:那感情好,待会大爷再好好的伺候伺候你这个小妖精。
讨厌啦,你就会欺负人家,翠玉娇笑,床上传来咯咯咯的笑声。
翠玉咯咯笑完又叹息说道:我巴不得让爷天天都在这,但怕爷家里那位母夜叉不依,找来这里。
上次那场面,把奴都吓死了,不是奴催你,到时候爷不回家,怕是她找来这里,不仅奴要被打骂,到时怕爷的脸面上也不太好看。
哼,她敢,要是她敢再来,看大爷我怎么收拾她,上次让爷那是没防备,不然定有她好看,床上这位硬气的说道。
叶文嘴角撇了撇,床上这位叶文知道。
他刚来这绮丽坊的第一天,就遇上他家的母夜叉找上门来,打的那叫个惨,脑门上被抓出了三道血印,脸上也被抓的一道道的,血肉横飞。
挠的这位爷那是哭天喊地的,衣衫也被撕扯的一条条的,那天他是真见识到了什么叫泼妇。
那时也没见他硬气一下,只顾着围着桌子抱头鼠窜,哪还有一点男人的样子,毫无一点尊严,最后被他家母夜叉追着跑了大半条街,让半个城的人看了半天笑话。
叶文充耳不闻俩人的那些打情骂俏的话,只希望快点打扫完,好回去吃个早饭。
他把最后一个盘子放进食盒,用抹布擦完桌子。
楼下传来一阵吵闹,随后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嘶喊道:刘建乔,你给我出来,老娘知道你就在这躲着呢,就躲在那个狐狸精的床上,你给老娘滚出来,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上次是收拾的你轻了吧,还敢夜不归宿,说什么跟客商谈生意,你这谈到狐狸精肚子上去了吧。
床上的男人一听到这声音,立马跳了起来,慌了神,不停的说:她怎么又来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可怎么办呢?急得在床上团团乱转。
翠玉嘲笑着说:爷,你刚才还说要好好收拾她呢!现在怎么怂成这样!
床上的男人胡乱的穿上衣服,掀开纱帐,汲着鞋走到门口,隔着门缝往外瞧。
正好看到她家那位母夜叉叉着手站在门口大喊大叫,说着就要往里闯。
你个刘建乔,啊,整天往这狐狸窝里钻,老娘你是碰都不碰一下,也不怕哪天被这些狐狸精给生吞活剥了,女人的声音越来大,越来越近。
刘建乔的脸色也愈发的苍白,浑身抖的厉害。
自家母夜叉得泼辣他可是一清二楚,都怪自己昨晚没把持住,一晚上没回家,这下被她发现了。
他可清楚的记得上次他来这,把他弄的颜面扫地的事,实在太丢人了,成了全城茶肆酒坊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大半个月都没敢出门,出门也是遮遮掩掩的,生怕被人认出来,再遭嘲笑。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狐狸窝,你家男人自己看不住,伺候不好,出来偷腥吃,怪谁啊,也不看看你自己,肥头大耳的,浑身上下一般粗,我刚才差点以为进来一头猪呢!就听到王妈妈笑着讽刺母夜叉。
你骂谁猪呢?母夜叉大喊。
就骂你怎么啦!王妈妈针锋相对。
你们这些狐狸精,整天勾搭别的男人,让他们往你们这扔银子,家里的婆娘不管不问,臭不要脸。母夜叉气呼呼的骂道。
自家男人管不住,还怪上别人了,你不瞅瞅你这样子,哪个男人肯跟你睡!晚上做梦都得怕被你压死,王妈妈毫不相让的对骂。
两个女人一句我一句的骂了起来,最后宗祖十八代,断子绝孙都骂出来了。
骂着骂着,一阵桌椅板凳翻倒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就打起来了。
其中夹杂着哎呀你敢抓老娘脸,我跟你拼了,
抓得就是你这狐狸精,让你再勾引别人家男人。
不时传来姑娘们的尖叫声跟撕扯声。
躲在门口的刘老爷见俩人打起来了,急得直跺脚,头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流。
叶文见他这么着急,自己又胆小不敢露面,想跑又怕被他家母夜叉撞见的样子,直想笑。
强忍着笑意,走到窗边,打开窗子看了下,二楼,也不算高,就六七米的样子。
转过头对刘建乔说道:刘老爷,你可以从这窗户里跳下去啊!
刘建乔一听这话,赶紧跑到窗户边上,伸头一看,立马缩了回来,苦着脸说道:这么高,怎么跳啊,跳下去还不得摔残废了。
叶文走到床边,一把将粉红色的纱幔扯了下来。
翠玉尖叫道:你干嘛扯我纱幔。
叶文笑着说道:翠玉姐,借用你的纱幔帐用一下,到时候让刘老爷加倍再赔你就是。
叶文把纱幔帐撕成一条条的,打个结连接起来。
栓在桌子上,说道:刘老爷,你顺着这根绳子溜下去不就没事了。
刘建乔大喜道:不错,这个办法好,你小子挺聪明的,老爷我记住你了。
说完就要翻窗,抓着绳子往下溜。
突然转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他:赏你的。
叶文接过银子放进怀里,催促道:刘老爷你快点吧,你家那位马上就找过来了。
刘建乔听到这话,慌忙顺着绳子就往下溜,下到一半,绳子突然一松,只听噗通一声,哎呀,杀猪般的声音传遍整个绮丽坊。
翠玉坐在床上咯咯咯的笑着说道:看不出来啊,小小年纪还挺坏的,这下怕不是得让他在家休息几个月。
叶问拍拍手,淡淡的说道:他太重了,我一时没拉住,又不是故意的,到时候刘老爷找上门来,你得给我作证。
就他,这次半年估计也来不了了,翠玉格格笑道。
叶问收拾好抹布,拎着食盒就出了房门。
翠玉看着出去的叶文,依在床上:这小子,还挺有意思的,说完不知想到什么,脸上一红,便盖上了被子。
叶文拎着食盒走回厨房,把饭菜倒进一口大锅里。
里面已经有其他人从别的客人房间打扫来的饭菜。
炒菜的大师傅早上是不会来坊里的,只有中午跟晚上在,早饭只能由他们这些小厮自己做。
楼下已经听不到跟王妈妈撕打的声音了,据说在听到她老公在门外的惨叫声之后,就跑了出去,狠狠地踹了几脚已经摔断腿的王老爷,怕不是肋骨也得断上几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