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iPhone出厂设置的铃声响起,把秦箐从往事中抽离。
是韩洛的。
韩洛急切地拿过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为“秦楷”,又微微失望地搭下眼皮,懒洋洋地接起电话:“林儿安全送到了?”
“这个你放心,问题是周则来了。”
“周则?在老宅?”韩洛下意识将怀疑的目光扫向秦箐,本还呆呆地望着他的秦箐瞬间被刺痛得清醒过来,急忙撇清。
“我什么都不知道。”
韩洛收回视线,继续听秦楷说。
“对的,我和嫂子都吓了一跳,我本来想跟嫂子一起进去,给你爷爷拜个年的,结果一进去就发现周则跟你爷爷面对面坐着下棋。”
“我知道了。”
韩洛切断与秦楷的通话,立即拨号给周则,漫长的等待音过去了,无人接听。
于是韩洛拨了林檐的手机,和周则同款的无人接听。
韩洛眼睛都不眨一下,紧接着就打了特助小骆的电话,骆特助倒是接了,可是他无法回答他老板的问题。
因为他老板立时三刻就报出老板夫人的精准定位......
骆特助只能心里骂韩洛是个过年都不发扬风格、行善积德的资本主义吸血鬼,嘴上奴性使然地应承韩洛,马上去查,是他疏忽了,怎么能因为老板亲自“押运”夫人回家过年,就放松警惕,不时时刻刻掌握夫人行踪呢。
骆特助挂了电话,扭头看着正凑在一起包白菜猪肉馅饺子的父母,轻轻地叹了一口。
骆特助想: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他天天在外面“装孙子”、“卖笑”,他们......
一定会感到骄傲的!
......
这边哥几个看见韩洛从接了老四电话以后就抓耳挠腮坐不住了,也不顾上秦箐什么时候溜走了,赶紧摁下似乎分分钟就要冲出去找人的韩洛。
“韩二韩二,老四不是说把弟妹安全送到了吗?可能弟妹在洗澡接不了电话呢?”
“就是就是,哎哎你去哪儿!”
不等几人多说,韩洛已经拿起衣服钥匙地大步流星跑出去了。
吴予:“周则是他叔叔欸……”
自己媳妇的叔叔韩二你紧张毛线啊……
事实证明,韩洛的紧张是有道理的,因为到了韩家老宅,韩洛被管家告知,韩老爷子回房休息后,管家带着周则去客房安顿,可是周则带着少夫人出去了。
月黑风高夜的,周则带着林檐出去干嘛!
当然了,韩洛这个年纪的男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这种趁着月色带着心情不好的小姑娘出来逛庙会的风花雪月的事情来的。
只见那穿着盘扣布面黑袄的师傅,深深地含下一口清色的液体,是冀北独门的秘技,站高处深深捺一口气,大嘴一张,忽然一条火红的鸟儿便从他口中喷薄出来。
一双舞动的翅膀在空中盘旋,红艳艳耀得人眼花,那形态勾勒,细致得连头上的凤角都看得清明。
那喜庆的氛围,直把林檐看得移不开脚步,心中沉积的阴霾也好似一瞬间都消散了,眼见着人围得越来越多,北方的人普遍偏高,林檐不由地频频垫起脚尖,摇摇晃晃地抻长了脖子观看。
周则看着林檐像只扑腾的大白鹅一样,明明并不是普世价值观里女人应有得优雅的样子,心里却莫名地柔软得一塌糊涂。
周则站在林檐后面怔怔看着她,心里怦然一声轻跳,好似冻土蓦然开裂,丝丝缕缕的春风灌了进去。
“周则周则!”
“这儿呢!”周则恍惚间被人群簇拥,渐渐远离了林檐也没有发现,这会儿终于被看完表演的林檐的找寻声唤回了魂儿。
“好看吗?”
“好好看!”林檐扭头朝着周则开心地笑,那笑容几乎将她的三十二颗牙齿暴露无遗,而周则只觉得小姑娘微红的脸颊,堪比海棠花还要娇艳。
他仿佛看见自己心田里转瞬间便摇曳出青青的苗来。
小姑娘……
对啊,林檐虽然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可她是自己的侄女……
这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让周则脸红心跳。还在林檐在男女方面是出了名的不开窍,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则的异常,反而嚷嚷着要吃冰糖葫芦。
周则只好没好气地带着林檐在街头小摊小贩间“四处留情”……
将近凌晨两点的时候,周则看小姑娘藏着掖着的那点负能量终于连根拔除,便开着车带小姑娘回韩家老宅。
车里响起轻轻的节奏,微微沙哑的女声唱着英文歌词,声音在车内萦绕,轻轻的好似呢喃,宛若天籁。
这首歌很静,很轻缓,不浮躁,默默的听完整首,只觉得让人自心底平静下来。
无论是郁结还是兴奋,都将小姑娘的精力耗尽,一上车就靠着车窗打起了小呼噜。
……
虽然管家再三强调林檐是跟着周则去逛夜市了,可韩洛还是按耐不住开着车子跑去找人。
转弯的时候,韩洛余光瞥见对面车的副驾驶上,那张刻在心上的侧脸隐在夜色下。
韩洛立即踩了刹车,倚在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看着车子消失在转角处,把着方向盘的手不由的紧了紧,指关节处微微泛着白。
方向盘打死,韩洛把车掉了头,紧随其后。
“林檐,到了,回家睡。”
“唔,哦。”林檐刚打开车门,就被后面刺耳的急刹车声吸引了目光。
“韩洛?”
“老韩。”
韩洛甩上车门,大步流星地走到林檐身边,一边简单地跟周则寒暄着,一边把林檐扶下了车。
周则看着韩洛对林檐小心翼翼的样子,放下心来的同时,原本宛若向阳花一般明媚的心情,却不知为何一点一点地凋零败落。
担心被韩洛察觉,周则打哈哈叫嚷着自己困了,韩洛连忙招呼管家安排他留宿。
而韩洛林檐两人回房之后,韩洛一句话都不说就钻进书房看文件去了。
林檐隐隐地接收到韩洛的不快,毕竟刚刚在周则看来的细心照顾,只有她知道当时韩洛抓着她的手使了多大劲儿。
林檐洗过澡,坐在床上怔怔地看着自己白皙的右手上,被韩洛禁锢的青紫,翻来翻去地在“自己夜不归宿韩洛吃醋”和“韩洛秦箐旧爱纠缠不清”间推敲,韩洛到底为何生气。
正在林檐准备下床,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去哄哄韩洛时,脑海中定格的画面,是韩洛秦箐的那张大头贴。
林檐顿了一下,掀开了被子钻进去,喃喃地嘲笑自己:“周则是我叔叔,他怎么会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