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祭司和十三神使们一同放下胸口上的手掌之时,歌者注意到自己对面金色大门之上的小平台上,正端坐着一个雪白的身影。
她是第51代圣女。
“我已感受到各位对伟大神明的拳拳忠心。以永恒的希古密里雅之名为誓,吾将于此,代替神明聆听各位的一切发言。”圣女将雪白的双手放在面前书皮镶金的《神言录》上,声音空灵而柔和,如缕缕阳光淌入人心深处。
歌者直视圣女的目光中有着不敬神的因素,但却没有谁将这种事情特意提出来说。只有一生敬神的老祭司看向歌者的目光中满是不悦。
虽说即将讨论的事情是接下来一年中应该发生的事情,但实际要讨论的事情却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多。各位神使的省年度管理报表在半个月以前就已经整理和上交完毕,许多该做的查漏补缺的工作也早在三天前就已全部完成。由于近几年天灾人祸极少发生,且神殿制度和管理之类也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顺延着以前的制度罢了。来到这议事厅,所有神使真正需要做的事情根本不是所谓的“对神殿下一年的一切,做出中肯的建议。”,而是以唇为剑,以舌为枪,尽可能地抨击自己的对手,收买人心。
这就是歌者连续三年都拒绝来议事厅参加年会的原因。
不过,伟大的希古圣神在上,神殿的人们也的确不需要克里斯克尔的人来议事厅,把这原本就浑浊不堪的污水搅和得更加恶心。
但是今年,歌者不来不行。
“明年的税额问题已经商讨完毕,各位若无意见,我们就先停会两小时,各位都辛苦了。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可口的午餐和休息的房间,虔诚的修女们将带领各位前往餐厅。”老祭司在说完这些后便转身离开。桌上的文件和报表都交由那位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助手来整理。
这助手有一头漂亮的淡金色头发,从某些角度看来,就像是白色的一样。他的神色庄严肃穆,如偶降人世的天使一般。他在群众中的呼声很高,许多人都将他当做是下一任祭司的最好人选。
歌者在这时感受到了来自小看台上一束好似无意间投来的目光,既轻又淡,却又如空气般无处不在。
“或许有些东西会吞噬你的一切。”
歌者的脑中飘起了这句话,就如清风吹起一片淡紫的花瓣。
“大人,请跟我来。”空灵的女声打断了歌者的思绪,他的面前是一位身着白袍,面相普通的修女。歌者恍惚间听见一丝叹息,接着,鼻腔中便满溢起茶靡花的气息。
相比突然间失魂落魄起来的歌者,其他的十二神使倒像是嗅见鲜血气息的鲨鱼一般地兴奋了起来。对他们而言,这两个小时可不仅仅是用来休息那么简单,而更是确认阵营,甚至是决定接下来的“批斗会”的输赢的重要时机。
“啊,是法尔西斯·蒙卡塔夫人。一年未见,您倒是越加青春貌美起来了啊。”弗克斯奇·模思得手举高脚杯,用柔和而又尊敬的语气对面前衣着华贵的红发妇人说道。
“第一神使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法尔西斯·蒙卡塔的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微笑,“大人您也是神采飞扬,气度不凡。”
“呵呵。”弗克斯奇·模思得只干笑了两声,“不知令尊身体状况如何。前些日子听闻令尊突发重疾,卧床不起,在下实在担心得很。”
“家父身体已经痊愈,多谢神使大人的关心。”法尔西斯·蒙卡塔依旧是微笑着回答道,“倒不知大人是否已收到了我们家紧急输送去的一万斤粮草。在听闻大人您近几月屯粮的消息的时候,家父实在忧心得很呢。担心是否如我们家前几年那般闹了蝗灾。家父知晓大人您自小性子倔强,便是出了什么大事也不愿与别人说的,就自作主张地将粮草送了去。家父还说,我们们法尔西斯家如今虽无后人担任神使之位,但作为古初十三大家族,依旧要同甘共苦,共同守护由神殿所建立的和平世界。”
弗克斯奇·模思得脸上笑意先是一僵,接着就恢复了原本的模样,依旧用平和的语气答道:?“令尊的心意,我已收到了。我近期屯粮也并非因为发生了什么灾害,不过是未雨绸缪,担心如夫人您的家族一般,在蝗灾来临时,闹得饿殍遍野罢了。”
“呵呵,神使大人您果真是为生民立命呢。”法尔西斯·蒙卡塔双眼微眯,边说边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敬希古圣神。”
“敬希古圣神。”弗克斯奇·模思得也微笑着与法尔西斯·模思得碰杯。
红酒于杯中摇晃,艳若鲜血,将这世界映得扭曲而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