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城离开的时候是五月,赵思韵给他的信,说的是七月归,但没有具体说明是七月的哪一天。所以,步入七月以来,夜怀瑜的确称得上是度日如年,每天都要跑去千灵峰好几次。
这一日,夜怀瑜提着空鱼篓无精打采地来到了鱼见亭。
余掌柜见了,贱笑着说道:“哟,夜小哥,恭喜啊,又是空手而归啊。”
夜怀瑜瞪了余掌柜一眼,怒道:“老余你就笑吧,等哪天小爷我钓到了金尾鲈,就在你旁边开一家‘贱余亭’,气死你。”
余掌柜听了倒也不恼,嘿嘿笑道:“哈哈,我老余可不担心这个,我这‘鱼见亭’从我师父手里接过,可是几十年的招牌了。就算文水里金尾鲈重现了,夜小哥你也抢不了我老余的生意。”
夜怀瑜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
如今文水边和自己这鱼见亭也见不着什么人,余掌柜每天的乐趣就是和夜怀瑜斗斗嘴,毕竟老挨夫人的揍也不行。揍多了夫人就对揍自己没兴趣了,这是老余当年在酒楼当学徒的时候学到的,名字叫饥饿营销,而且女人嘛,就是不能惯着。
“夜小哥,今儿要不要来一桌?”
“来个屁,就我一个人,别想坑我。”
“嘿,夜小哥,话可别说这么绝对。”
“嗯?此话怎讲?”
“我老余今天特地给夜小哥你算了一卦,算到你今天绝对不是一个人。”
“此言当真?”
“当真,我还算到夜小哥你今天能钓到金尾鲈。”
“滚!”
“好嘞。”
吃完午饭,夜怀瑜又来到了文水边,盘腿坐下,熟练地一甩鱼竿,通过鱼竿把“鱼饵”装好,静静等待。
微眯了一会儿,醒转过来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晚霞把水面映得通红。
随手把刚上钩的一条普通鲤鱼放回水中,看着水面上翻腾着的各种鱼类,虽然很奇怪今天这些鱼为何如此活跃,但夜怀瑜也没有过多的放在心上,因为他确信,那些翻腾着的鱼不可能是自己三年来心心念念的金尾鲈。
“轰!”
突如其来的一声雷鸣让夜怀瑜心中一突,今天出门前,老师道然提醒他说,今天会下雨,让他带好蓑衣。夜怀瑜当时看着门外艳阳高照,一位老师这又是在逗自己玩呢,所以就没放在心上。
“这红霞漫天,按道理说不应该会下雨啊?”
“轰!”
夜怀瑜喃喃着,又是一声雷鸣,随之而来的还有淅淅沥沥的雨水。
虽然真的下雨了,但神异的是,天边的晚霞并没有消散,反而将雨水也衬红了起来,仿佛正下着一场红雨。
“唉,如此奇异的美景,却只有我自己和几个快入土的糟老头子一起观赏,真是遗憾啊,要是思韵在就好了。”
夜怀瑜冒雨坐在文水边,看着水面延至天边的漫天红雨,不由得生出感慨,同时也响起了和思韵以前的点点滴滴。
“公子啊,下这么大的雨不跑去躲雨,反而坐在这里发呆,你是傻了么?”
“轰!”
又是一道惊雷,不过这道雷声不仅从天空传来,也从夜怀瑜的心里传出。
即使三年不见,即使他没有看到背后说话之人的脸,他也能够确信,这清脆声音的主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夜怀瑜缓缓转过身,一袭白裙的少女便映入了眼帘,刻在了心间。
少女撑着一把油纸伞,亭亭玉立在雨中,雨水形成天然的帘幕,好像给这个仙子般的女儿遮上了一块面纱。在晚霞的映照下,少女小巧精致的脸庞微微发红,脸上还挂着令人赏心悦目的笑容。
夜怀瑜强忍着发酸的鼻子,笑着对少女说道:“我正想着,为何好好的艳阳天,突然电闪雷鸣下起雨来?原来是有位仙子悄悄接近,如此看来,哪怕是艳阳高照,遭点天谴也是值得的。”
赵思韵素手捂嘴浅浅一笑,道:“三年不见,怀瑜哥哥你怎么这么油嘴滑舌了?快老实交代,你这三年是不是去了什么不该去的地方?或者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人?”
夜怀瑜一脸正色,抬手说道:“思韵啊,这种天最适合发誓了,你听我说,我要是......”
“轰!”
又是一道雷声,让举着三根手指的夜怀瑜尴尬不已。
赵思韵见此又是一声轻笑,随后款步上前,右手撑伞遮住二人,左手握住夜怀瑜举起来发誓的右手,温柔的声音似乎能够融化这世间所有的事物。
“怀瑜哥哥,三年不见,我好想你。”
夜怀瑜再也忍不住,一把将赵思韵搂入怀中,微微哽咽道:“思韵,我也好想你。”
赵思韵手中的雨伞因为夜怀瑜突然的动作掉落在地,被这江边的风一吹,刚好落在不远处一群老头的旁边。
这些老前辈可都是高手,真气护体的功夫炉火纯青,可饶是如此,护体真气能挡住雨水的冲刷甚至一般的刀剑,可对于夜怀瑜二人这种无形的伤害,再厉害的护体真气也没用啊。
老前辈们目光微微幽怨地投向相拥的二人,夜怀瑜背着这那边,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些老前辈的目光,况且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在乎的。但如此一来,赵思韵就刚好要接受所有老前辈的注目礼了,本就脸皮薄的女孩子,这下子就更加有些不知所措了。
“怀瑜哥哥,你。。。”
“别说话,思韵,让我就这么静静地抱着你。当年,你选择了保护我,今后,就让我一直保护你,作为补偿。”
许久之后,赵思韵的脸已经红的不行了,正巧这时候看到夜怀瑜的鱼竿在动,于是拍了拍夜怀瑜的肩膀,道:“怀瑜哥哥,好像有鱼上钩了。”
“傻瓜,鱼哪里有你重要,别说话,让我再抱一会儿。”
“哦,好吧,可是这条鱼好奇怪,尾巴是金色的诶。”
夜怀瑜立马放开了赵思韵,转身处理起了鱼竿。
“思韵你等我稍后再抱。”
赵思韵:。。。。。。
当夜怀瑜把钓到的金尾鲈抓上来的时候,附近那些老前辈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们倒是不在乎金尾鲈可以提升体质的功效,但是延年益寿的传说对他们的吸引力,也是很大的呀。
好在,夜怀瑜与他们也算是认识多年了,平日里方方面面也很有礼貌,还会时不时给他们带点小酒小菜,所以倒是没有谁拉下脸出手抢夺。
当然,也并不排除他们当中有些人是在忌惮,忌惮夜怀瑜身边不知道隐于何处的李未晞。
“思韵,你饿了吗?”
夜怀瑜看着手里的金尾鲈,对赵思韵问道。
“嗯。。。有点。”
“走,怀瑜哥哥请你吃饭去。”
渔具都丢在原地不要了,夜怀瑜一手拎着金尾鲈,一手拉着赵思韵朝鱼见亭走去。
余掌柜远远的就看见夜怀瑜牵了个漂亮的姑娘走了过来,心里嘀咕:嚯,难不成我老余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再一看夜怀瑜另一只手中的金尾鲈,眼睛顿时瞪大了。赶紧冲进了里屋,同时嘴里还喊到:夫人,夫人呐!咱别开店了,我老余原来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啊!
“啪啪啪啪!”
夜怀瑜走进店里,一拍桌子,喊到:“老余,点菜!”
余掌柜顶着一脸的红印走了出来,苦笑着说道:“夜小哥,恭喜恭喜啊!”
“哈哈,都是承老余你吉言啊!”看到他脸上的红印,又疑惑地问道:“老余,你这脸?”
“唉,太久没见到金尾鲈了,刚刚远远地就瞧见你手里的金尾鲈了,还以为自己做梦呢,就给了自己几个巴掌。”余掌柜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夜怀瑜闻言竖起来大拇指,夸道:“老余你真是个狼大!”
“此话怎讲?”
“比狠人还要狠一点。”
余掌柜:。。。。。。
余掌柜这会儿也没心情跟夜怀瑜斗嘴了,拿了夜怀瑜手里的金尾鲈下去处理了。
“怀瑜哥哥,我觉得你变化好大啊。”赵思韵双手撑着脑袋,眨着大眼睛说道。
“啊?是嘛。我也觉得,每天钓鱼都能发现自己的影子比头天又帅了几分,连续三年,这谁受得了啊。”
赵思韵:。。。。。。
“怀瑜哥哥你的脸确实有很大的变化。”
“对吧,你也发现了?”
“比以前更厚了。”
夜怀瑜:。。。。。。
两人在这儿正聊得高兴呢,余掌柜一脸尴尬的走了过来,脸上的红印又多了几道。讪笑道:“那个,夜小哥,你是不是要吃‘全鱼宴’?”
夜怀瑜一回头看着讪笑的余掌柜,疑惑地说道:“对啊,要不然呢?”
“那个,是这样的。我们这鱼见亭现在就我跟我夫人两个人在忙活,之前会做‘全鱼宴’的师父,三年前就已经走了。”余掌柜说完,面露尴尬之色。
“嗐,我还以为什么事呢。没事,厨房不介意借给我用的话,我可以自己动手。”
夜怀瑜说着,看见余掌柜一脸踌躇的模样,又笑着加了句,“放心,加工费照给。”
余掌柜一秒变笑脸,竖起大拇指道:“夜小哥敞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