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破军早已换好一身官差服装在院中等他,见他穿了身官服,登时道:“你穿这狗官的衣服做啥!”余严冬笑道:“我自有用处,你随我前去粮库。”邓破军提起那胡县官的头来,道:“那这狗官的头呢!”余严冬道:“你且提着,倒也有用处。”
两人施展轻功,一路到得粮库门口,粮库还是一如既往的嘈杂喧闹。那李军官眼见得两人飞檐走壁而来,登时如临大敌,大喝道:“哪里来的贼人,粮库重地,不容乱闯!”余严冬向邓破军低声道:“将头扔出去。”邓破军依言掷出,那头颅骨碌碌滚到李军官脚下。李军官定睛一看,却见竟是胡县官的头,登时大惊,拔出刀来正要下令。余严冬却落在粮库门口的旗杆上,从怀中掏出那枚皇帝赵恒给他的通行令牌举将起来,向李军官喝道:“这是圣上御赐金牌,本官乃朝廷治灾钦差!汴河水灾难民流离,胡县官拒不开仓赈灾,罪不可赦,现已格杀之!本官现命你们速速开仓放粮赈灾,若有半点迟疑,格杀勿论!”余严冬话音未落,落在另一边的邓破军大喝一声,一掌击出,正向粮仓。掌力石破天惊处,将粮仓也轰塌了半边,众军士见得这般神力,一个个吓得是面无人色,都是瞧向李军官。既有上头下来的命令,李军官如释重负,连忙下令道:“开仓放粮!”
李军官一声令下,众难民都是兴奋得大叫起来。士兵拉开栅栏,难民们便向粮仓中涌进。李军官连忙指挥手下士兵维持秩序,不让难民乱套。众难民向着旗杆上的余严冬都是拜道:“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余严冬见这些难民向自己下拜,心中想起自己被革职抄家,浑然不是滋味,跃起离开粮库了去。
邓破军也是施展轻功跟了上来,向余严冬道:“二哥,那些人叫你青天大老爷,多快意的事,你为何这么快便走了?”余严冬微微一笑,道:“我这所谓令牌虽然的确是圣上御赐,却不过是个通行令牌而已,而且我这官服是县官的衣服,你何曾见过如此低官位的钦差?适才我一番抢白,不容官兵们反应过来,若是再待下去露了马脚,反而坏了事了。”邓破军听言,登时哈哈大笑道:“二哥,你的确是真有本事,大师哥没说错!”余严冬道:“我也是希望你看到这些后能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光靠杀人就能解决的。”
邓破军虎躯一震,一把拉住余严冬,两人在一间屋子的房顶上停了下来。余严冬不明所以,奇道:“五弟,你……”谁知邓破军闪身到他身前,立时便向他双膝跪下,叩首道:“二哥,以前是我看错你啦,做弟弟的这就向你磕头认错!”余严冬见他竟然向自己行这般大礼,道:“使不得,我如何能受你如此大礼!”连忙拉邓破军起来,邓破军却执意不起,道:“你做哥哥的,如何受不得弟弟这般大礼。做弟弟从来都是只求痛快杀了了事,今日见到哥哥所作所为,才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介莽夫而已!”
余严冬见邓破军这般,心中登时百感交集,道:“莽夫,莽夫,哈哈,弟弟是莽夫一个,哥哥我处处失意,又何曾不是愚人一个?”他后退一步,也是向邓破军跪下,邓破军大惊道:“哥哥你怎可向我叩拜?”余严冬笑道:“哥哥我要是能如你这般风风火火,从不拖泥带水,又岂会成为愚人一个?”邓破军一愣,随即也是哈哈大笑。两人一个道“愚人”,一个道“莽夫”,都是相视大笑,形若癫狂。大笑声中,余严冬却是热泪盈眶,他心中似乎从来也未曾如今日这般轻松过。
就在两人身后不远处,正站着那小雷音寺主持方丈至诚大师。至诚看着这两人的狂态,面带微笑,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
却说那日花无泪和耶律文静杀了追兵之后,便不再向北,而是折返南回。耶律书函再次派出的追兵果然没料到两人竟会南去,还是向北追去,自然是无功而返。
两人一路向南,不日便来到了雁门关前。此时耶律书函所统辽国大军早已进关攻入大宋境内,这雁门关也落入了辽人掌控。花无泪与耶律文静也不闯关,翻上雁门关旁的山峰,寻了处僻静的洞穴安歇,只待耶律书函回师,便能在半路截杀之。
耶律文静那日说要传花无泪“天机录”下卷,果然所言非虚。这“天机录”上下两卷分归于凰离波与东方青龙二人,上卷重在练气,下卷重在练招。但凡武功修行,莫不是以内功先行再习招数。若招数精通内功不足,那便好比花架子,外表瞧来精巧好看,却全然不堪一击;但若内功深厚招数简单,那便好比蛮牛,空有一身力量却无从使出。这内功招数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花无泪往日只修习过“天机录”上卷,如今再得耶律文静传授下卷,自然是水到渠成,武功一日千里。
只是两人虽然每日都是一人教授武功,一人依言修习,相互间对话并不少,但除开武功,两人之间几无其他话题。
就这般过了五日,花无泪外出猎食归来,却是神色不快。耶律文静见他神色有异,便道:“小弟,何事不快?”花无泪冷冷道:“我听到消息,耶律书函与我大宋达成和谈,如你所愿,已经撤兵班师回来了。”耶律文静听言喜形于色。花无泪冷冷道:“你有何高兴可言?”耶律文静道:“耶律书函本想灭掉宋朝,但又怕我回去向父王告他反叛。父王若是出兵南京,耶律书函便没了退路,只得保全实力回来,与父王一决生死。哈哈,他既回来,便是他的死期到了!”花无泪冷冷道:“他回来的越快,你的死期便是愈近!”
耶律文静登时微笑道:“小弟,到那时,你真的舍得杀我?”那笑容甜美亲切,花无泪看着耶律文静深邃的双眼,心中却觉不是滋味,自己真的要杀了她?两人之间关系错综复杂恩怨交错,花无泪理也理不清。
耶律文静又道:“小弟,你为何不回答我?”花无泪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提起天涯出洞去了。
又过了三日,耶律书函的大军终于到来了。花无泪带着耶律文静站在山崖上,两人遥遥看着大军出得雁门关来。耶律书函的大军排成长蛇阵,锦旗招展,浩浩荡荡地向北而去。前军过去之后不久,中军到来。却见那中军之中,正是耶律书函。虽然相距甚远,但是那等趾高气扬的样子,不是耶律书函还能有谁。耶律书函的身后,却是跟着十几架车帘低垂的马车。虽然马蹄声嘈杂,但以花无泪和耶律文静的内力,还是能听见这些车里传出来的女子啜泣声。
耶律文静冷笑道:“耶律书函这个淫棍,也不知又从宋朝搜刮了多少美女服侍他。这淫棍这般耀武扬威,却不知今夜,便是他的死期!”
是夜,月黑风高,耶律书函所在中军正在雁门关外五里安营,既然进了辽国境内,众辽兵连日征战的紧张心情终于放松下来。大营中篝火明亮,不时传来辽兵的笑声和放歌声,其间不时夹杂着女子的惨叫声。却不知能有几人想起这扎营地,正是那日雁门关大败,辽军屠杀宋军大营之处。辽兵狂笑声中,风声呜咽,也不知是不是宋军亡魂在风中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