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文静苦笑道:“帐顶有铁链,帐内起火,帐外还有大军包围,真是插翅难飞了。”花无泪却是一脸冷峻,不发一言。耶律文静转向谢无双,道:“妹妹,看来咱们今日要被烧死在这里了。”谢无双双目含泪道:“公主,无双早已是该死之人,今日能与公主死在一起,无双很是高兴。”耶律文静面带苦笑,黯然道:“妹妹,你……你不恨我么?”谢无双却是似笑非笑地道:“公主说笑了,无双为何恨你?”耶律文静道:“我利用你的姿色去魅惑皇帝,我还……”谢无双去轻轻摇头,掩住耶律文静的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谢无双柔声道:“公主莫要说这些,要是没有公主你,早在十年前无双就该在那场饥荒中饿死了,是公主给了无双这十年的生命,反而是无双无以为报。”然而说出这些话时,表情却极不自然。耶律文静神色悲戚,想去抱住谢无双,谢无双却募地推开她,微微笑道:“公主,无双武功低微,与你们而言不过是累赘而已,无双先走一步了。”耶律文静惊道:“无双,你……”想伸手去拉她,但是重伤之余,一步迈出随即单膝跪倒,反应已然不及。谢无双吃吃发笑,纵身跃进火海中去,火焰立时便引燃了她的全身,将她吞没。
陡生变故,花无泪连忙迈出步去,要去火中救谢无双。谁知耶律文静一把拉住他,沉声道:“别去救了,让她去吧。”花无泪怒道:“为何不让我救她?你这狠毒女人!”耶律文静笑道:“不错,我就是个狠毒女人,害了无双妹妹一生,可她就算死了,也不会比活着更痛苦。”她凄然而笑,双眼泪水涌出,花无泪见她这般神情,登时僵在原地。
却见火焰里,谢无双神情极为诡异,轻轻地说道:“下辈子,别让我生得这般容颜……”
耶律文静停下笑声,看着在火焰中燃烧的谢无双,表情极不自然,只是双眼中泪水不住流下。花无泪见她神色悲痛,心中浑然不是滋味,发自内心地想出言劝慰,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伸出手去拉还半跪在地上的耶律文静。谁知耶律文静竟然拉过他的手,一口咬在花无泪的手上。花无泪吃痛,却任她咬着,一动不动。耶律文静狠狠地咬着他的手,牙齿深深地陷进肉里,将鲜血也咬了出来。花无泪强忍痛楚,并不抽手回来。
半晌,耶律文静方才放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道:“小弟,你不是想知道你的杀父仇人是谁么,我这便告诉你。”花无泪此时听她说起自己的“杀父仇人”,却是心情复杂。耶律文静又道:“其实你想过没有,为何那****全家都惨遭灭门,横尸遍地,然而却唯独不见你娘的尸体?”耶律文静抬起头看着花无泪,花无泪也并未逃避她的目光,也是看着她。
耶律文静苦笑道:“其实这些****知道自己身上的血统后,你也想得通罢?你爹他明明娶了个辽国公主做妻子,却还是在战场上屡杀我辽国大将。我父王忍无可忍,派杀手灭了你家满门,并将姑姑带回中京。只是没想到,姑姑她在半路上就自杀了。”耶律文静与花无泪两人四目相对,都是各怀心思。
耶律文静苦笑道:“你可能会想到吧,杀你爹害死你娘,又灭你满门的,便是你的亲舅舅。可你父亲枪法精湛,武功绝非泛泛,谁人能三招就取了他性命?因为父王派出的杀手也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师傅东方青龙。那时为我父王效劳的人中,只得师傅一人有这等通天的本领。”她微微一笑,向花无泪道:“你的杀父仇人,一个是我的父王,一个是我的师傅,不论如何,我都是你的大仇人,你杀了我,便能为你全家上下百余条人命复仇!”
耶律文静说话,一脸笑意地看着花无泪,花无泪却是一动不动。耶律文静登时急道:“你还在等什么?你快杀了我啊!”花无泪却是平静地道:“你何须骗我,你知道我若带着你便逃不出去,让我留你在此。”耶律文静道:“我所言句句是实,为何骗你?你这些年来,不是每日都想着要手刃你的仇人么,如今我就在这里,你快杀了我,若再拖延,你我都得葬身火海!”说完,闭目待死。然而她面对的花无泪,却依然是一动不动。
这么多日以来,花无泪日夜所想的,无非便是“杀父仇人”,但是此刻从耶律文静嘴里说出来,花无泪的心情却全然没有半分激动了。他面前这个所谓折磨他恶毒女子,如今想来她的一幕幕,却深深地击溃了他的心。
半晌,耶律文静见花无泪并无动作,凄笑道:“好,你给我机会自己了断也好,我斩下我的头颅来,你拿着我和耶律书函的头去向赵恒请功,定会加官进爵。你要做你们大宋的英雄,这便正要遂了你的愿。”说着便从身边一名士兵的尸体上抽出腰刀来,便要往颈上划落,但是花无泪募地挺枪刺来,将她手中的刀击落。耶律文静怒道:“我要你杀我你不动手,我自杀也是不许,你要怎样!”
花无泪却是淡淡地道:“就算你所说是真,一个是你父王,一个是你师傅,都与你无关。”耶律文静道:“你莫再骗你自己了,我从一开始就骗你、费尽心机地利用你,还害你失去一只手,又让你成了宋朝的大罪人,这等仇怨,你难道不是早就想在我身上还回来么!”
花无泪却蹲下身来,抱住她颤动的身躯,淡淡地道:“抱着我,我带你走,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花无泪陡然说出这等话来,耶律文静惊骇莫名,一把推开花无泪,道:“你竟然说出这等话来,你是不是疯了?”她双目含泪,看着花无泪,表情又惊又悲。花无泪却依旧道:“抱着我,我带你走。”他说得真切,耶律文静却依旧未动。火势越来越大,已不容久待。花无泪再不做任何迟疑,将天涯枪放在口中横咬住枪杆,腾出手来,又是一步跨上前来,伸手揽住耶律文静在怀中。耶律文静并未反抗,却也未伸手去抱住他。
花无泪深吸一口气,提起内劲来。只听得一声鹰啸,在他的身边形成了羽翼闪亮的苍鹰,苍鹰挥舞双翅,将花无泪身边的火焰都吹开了去。花无泪闭上双目,屏住呼吸,静静地站在营中,双耳轻轻颤动,似乎是全神贯注地听着什么响动。火焰在营中哔哔啵啵地燃烧着,只待片刻,便要将包裹住花无泪的苍鹰气劲吞噬。突然,花无泪募地睁开眼来,足下运劲旋身而起,半空中身形一转,破开熊熊烈焰,向营帐的大门掠去。门口的士兵们见火中冲出人来,纷纷举枪刺来。耶律文静瞧见枪头银光闪闪,不由得叫道:“小心!”她话音未落,花无泪已然到了众士兵的枪头前,半空中身形陡滞,右足在枪头上轻轻一点,反向营帐另一侧冲过去。耶律文静知道他是要强行冲破营帐出去,连忙惊叫道:“有铁链!冲不出去的!”但是花无泪置若罔闻,还是义无反顾地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