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芜荒道:“姐夫,六师兄他说欠你恩情,却是什么恩情?”余严冬苦笑道:“我对六师弟能有什么恩情,若是强行要算,也只能算年幼时,是我教他入门武功的吧。唉,那时正是他被师傅废去毒功,过得最艰难的时光。其余师兄弟都不再愿意接近他,只有我知道他受苦乃因我而起,内心难安,方才每日单独为他开了武功小灶……”
余严冬讲完,却是一声叹息。厉芜荒这才转向秦筱洁道:“师娘,我这边所发生的事,便是如此,那你们这边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八师兄他……”厉芜荒虽然知道木人杰天命星开阳已然黯淡,但秦筱洁尚且活着,木人杰呢?
秦筱洁叹了一口气,便将那日峨眉之战,诸葛无期现身杀死木人杰,以及她被诸葛无期放走以后所发生的事都讲了出来。
原来那日秦筱洁离开金顶之后,便下山将木人杰的尸身火化了,同汤莫问的骨灰一同放在了破庙中。自己便随路东去,想去寻找余下众位弟子。可是诸葛无期已然异变,事况紧急,若是再得这般寻去,也不知道找到众弟子来峨眉已是何时日。秦筱洁身上本来有龙啸松所留下的天道盟令牌,当时龙啸松说只要想找到自己,亮出天道盟令牌,自然便会有天道盟弟子前来帮助。如今事情刻不容缓,大可请天道盟帮忙。这一日秦筱洁到得巴州,便至酒楼亮出天道盟令牌,欲寻天道盟帮助。但是秦筱洁并不知道此时天道盟已经反了朝廷,被朝廷剿灭起义大军。龙啸松一死,树倒猢狲散,其余众人都纷纷逃避,天道盟立时便彻底瓦解。
有人看见秦筱洁的天道盟令牌,猜想是天道盟流寇,当即报了官差。不多时,便有官差前来围住酒楼要拿秦筱洁。以秦筱洁的武功,要打这些官差,自然是易如反掌。待得秦筱洁将官差收拾得服服帖帖之时,余严冬却在酒楼出现了。
原来那日余严冬在磨家县放粮后,便与邓破军分别,一路西来这一日也正好到了巴州。余严冬在大街上听说到酒楼有天道盟流寇,他心想天道盟已是土崩瓦解,还有谁会如此大胆竟然在城中亮出天道盟令牌。余严冬好奇来看时,方才发现是师娘秦筱洁。
秦筱洁见了余严冬,方才知道龙啸松已死。本来北极紫微星消失不见,星辰剧变,秦筱洁应该注意得到。但是峨眉异变加剧,魔气已然影响了整个蜀北地区。蜀北地区整日天色昏暗乌云盖顶,根本瞧不见日月星辰,所以秦筱洁也并不知晓羌劲歌身死之事。
余严冬告知秦筱洁,五师弟邓破军说是有事要做方才与他分别,不日也会赶来峨眉。但七师弟花无泪阵前被辽军捉去,虽然他的天命星辰尚在,但是全然不知其下落。既难寻人,诸葛无期魔变又迫在眉睫,秦筱洁不得已,只能但愿花无泪能感到峨眉异变后尽快赶来峨眉了。当下便只得带着余严冬,两人又回峨眉来。没想到他两人到了不过三日,厉芜荒便带着噩耗回来了。
待前事说完,余严冬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来,向厉芜荒道:“四弟,这东西,你可曾熟悉?”厉芜荒定睛一看,登时惊道:“凝霜?”余严冬手中的正是厉念乔的兵器——凝霜。余严冬道:“我知这凝霜刀乃是三妹之物。四弟你那日被七师弟折断手腕,这刀落下地去,原以为是寻不见了,谁知道那****离开东京之时,竟然发现街边有人贩卖此刀,失而复得,真是万幸!”
厉芜荒接过凝霜,轻轻抚摸它的刃锋,心情却是十分复杂。这凝霜的锋刃上,似乎还残留着三姐厉念乔鲜血的味道。三姐因诸葛无期而死,而诸葛无期却深深地欺骗了她。
不过也许,厉念乔那日自刎,反而是幸运罢。这样,她便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放弃所有要跟着的那个男人竟会是一个骗子。
秦筱洁见厉芜荒的神情,知道他心中所想,正要出言安慰,忽听得庙外人声嘈杂,似乎有很多人聚拢而来。被峨眉魔气影响,方圆近千里都已是荒无人烟,此刻竟然有这么多人上峨眉来,三人都是吃了一惊,纷纷起身开门来看。却见远处走来一群人,颇有数百人之多,有僧人、道士、剑客、刀手……全是清一色的武林人士。当先那人,却正是一袭僧衣的邓破军。
邓破军远远瞧见破庙中的三人,登时哈哈大笑,迈开大步,几步便赶到了破庙前,向秦筱洁叩头道:“弟子见过师娘!”秦筱洁连忙将他扶起,道:“你已非我天机门人,无需行此大礼。”邓破军哈哈笑道:“我虽然现在穿得是僧衣,可我一直都没把自己当和尚!”余严冬笑道:“大家都知道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邓破军哈哈大笑,又是和余严冬与厉芜荒两人招呼了。余严冬道:“五师弟,你说你有要事办,便是请他们前来帮忙?”邓破军方才道:“那是自然,师娘,来,我给你引见引见这些武林同道!”说着便拉着秦筱洁上前来,那群武林人士也到了破庙前的空地上。
当先那位正是小雷音寺主持方丈至诚大师,邓破军向秦筱洁道:“这是我师叔……”秦筱洁微笑行礼道:“晚辈见过至诚大师。”至诚还礼道:“秦施主领门中弟子屡番除魔拯救苍生,却在贫僧面前自称晚辈,贫僧惭愧了。”倒是邓破军讶异道:“你们认得?”厉芜荒道:“五师兄,那日我们去小雷音寺找你,就已见过了。”邓破军反应过来:“哦,便是我出关之后……”他想起自己破关打伤了不少小雷音寺弟子,登时又是哈哈大笑。
接下来依次引见的,有昆仑派掌门灵慧道长、白龙门掌门李旋风、五岳派盟主令狐默、点苍派掌门言自在、龙威镖局镖头解威虎、两广蛟龙帮龙头老大夏坚冰……年老的、年少的,都是些江湖上有为之士。有些邓破军不认得,便是由至诚介绍。至诚道:“蜀中多数门派皆遭血劫,因而此次蜀中门派的人却是极少。由于事出紧急,先来的也都是邻近的门派,路途远些的,怕是要再过几日才能到达。”
有些名头的一个一个介绍下去,到得后面,却是出现了一个余严冬有些熟悉之人,正是那“扑面雷霆”刘一刀。十二年前的峨眉脚下,刘一刀被木人杰一招夺刀,丢尽了脸面。十二年过去,刘一刀已是两鬓斑白。没轮到至诚介绍,刘一刀先道:“厚脸皮的刘一刀先行有礼了。”说着便是抱拳行礼,倒也颇为恭敬。
秦筱洁并未见过他,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邓破军也是不认得这刘一刀。倒是余严冬瞧了出来,向秦筱洁道:“这位大侠十二年前金顶之战,便已经来过了。”接着便悄悄在秦筱洁耳边说了他被木人杰无意间羞辱一事,秦筱洁方才恍然大悟,正要开口,刘一刀已然道:“十二年前老夫被你们门中的小娃儿一招夺了刀去,丢人丢大发了,这十二年来老夫闭门苦练,进步也是不大,但是听到至诚大师广聚英雄。刘一刀算不得什么英雄,倒也不是狗熊一个,所以厚着脸皮又来了,还望你们不要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