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芜荒心中早存疑惑,向秦筱洁道:“师娘,依你看来,这老人是谁?”秦筱洁微微一笑,道:“芜荒,你以前见过此人,是么?”
秦筱洁突然问起,厉芜荒心中虽然早有预感,但还是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秦筱洁微笑道:“你本来练功走火入魔,却又完好如初,我知道必然是有人相助于你,是否便是人杰所言此人?”厉芜荒方才恍然,原来师娘早就知道有高人帮助自己。心中不禁想到,本来自己答应这老者不能说出他的事情,但是如今老者已死去,自己便没必要再向师娘隐瞒。厉芜荒随即便道:“师娘果然是明察秋毫,我以前走火入魔之时,也是一名白发老者输功救我,料想与八师兄所说是同一人罢。我在天劫剑前悟出麒麟之式,也是他所助。师娘,我答应过这位前辈不向第三人道出他的事情,如此才瞒着师娘和师傅,还请师娘恕罪!”言罢,便要向秦筱洁拜下。秦筱洁却先行一步,稳住了厉芜荒,微笑道:“芜荒,你既然向他许下诺言,那便是要言而有信,师娘岂会怪罪你?何况此人,与我们天机门渊源颇深,相助于你和人杰,是你二人大幸之事。”
众人听秦筱洁此言,随即知晓师娘知道这白发老者的来历,都是惊奇。厉芜荒道:“莫非师娘识得这位前辈?”
秦筱洁顿了一顿,方才道:“此人便是你们的师公的师弟,道号圣荀子。”众人都是吃了一惊。龙啸松道:“敢问师娘,师傅不是说天机门传到师公这一代,尽有师公他老人家一名传人么?为何还有一名师弟?”
秦筱洁叹道:“此事你们都是不知,当年你们师祖俊英散人收下圣明子和圣荀子两人。圣荀子本来天赋极佳,师祖俊英散人有意让他接任天机门的掌门。但是天机门历代掌门,莫不都是身负使命,大多都是窥视天机,落得个暴病亡命的结局。圣荀子不愿被安排这等既定的命运,与师祖俊英散人起了争执。师祖俊英散人气愤,便将其逐出天机门。师祖俊英散人和圣明子从此对圣荀子此人闭口不谈,所以此事甚至连你们的师傅,也是不知。”
凰遐秋奇道:“这人既然已经被逐出天机门,那又怎么回到天机峰了呢?这事爹爹也不知道。娘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秦筱洁微笑道:“我原本也是不知,但就在十二年前的金顶之战后,人杰将你们师傅的骨灰带回天机峰葬下。有一日天逢暴雨,山水泛滥。我担心你们师傅的坟墓被山水冲塌,便冒雨前去墓前。就在那时,我见到一人在你们师傅的墓前,哭嚎着说:“师傅,我终于理解你了,弟子知错了,弟子知错了!”他不断重复着“弟子知错了”那句话,在暴雨中不停地对着天空叩头下拜,额头每一下都重重地撞在地上,地上碎石将他额头磕破,他满脸都是和着鲜血的雨水流淌着,那一幕,当真是令人感慨颇深。”
凰遐秋嘻嘻笑道:“他一定是被爹爹为了诛灭天魔魔气传人身死所感动了,终于明白了那年不顺应他师傅的意思大是不该,此刻才懊恼,为时已晚啦。”秦筱洁道:“十二年前,他虽然也是年纪不小了,但是老有所悟,总好过错上一生。”
厉芜荒听来,心想若是圣荀子遵循俊英散人的意思,恐怕早就化作了一具枯骨了,也不再可能帮助自己修习武功。自己可能走火入魔之后,便再也不能习武了。那至于帮助木人杰一事,更是绝无可能了。
秦筱洁又道:“他久叩之后,突然跃起,便撞向墓碑,原来是想要碰碑而死。我在一旁,哪能见得此事发生,连忙出手阻止了他。他一心求死,却被我阻止,心中恼怒,便与我争斗。我的武功自是不敌他,被他制住。与他争斗时,我已然发现此人身怀的正是天机门的武功,我虽不知此人是谁,但既是我天机门中人,那便更不能任他求死。他制住我之后,又想碰碑,我连忙道:“你若是就这样死了,那便一辈子都是做错了,就算下了地府,也没有脸去见你的师傅。”他一时错愕,竟然停了下来。”
“我见他停下,知道一句话有了效用,便又出言劝慰。所说之言,莫过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之类的话,最后倒也真的化解了他的心结。他将我放开来,便将自己的故事告诉了我,我此时才知道他便是圣荀子,是我的师叔。他的背后,便是我先前告诉你们的那样一番故事。说完之后,师叔他大笑着说这么多年自己都郁郁不安,此刻说了出来,真是痛快。言罢大笑而去,至此以后,我也从未见过师叔他。没想到他就隐匿于天机峰中,只是不愿见我罢了。”凰遐秋奇道:“娘,你既然帮了他,他为何不再见你?”秦筱洁微笑道:“师叔他与我而言已是前辈。他老人家那日在墓前失态,也是因为他来之前已是酒醉。待酒醒之后,他不愿再见我,也是能理解的。”
木人杰道:“没想到这位前辈竟是我的太师叔,太师叔这般助我,我却连一声像样的称呼也未叫过他。”厉芜荒心想自己还称他为前辈,比起木人杰叫他老头儿,算是很有礼数了。秦筱洁又道:“人杰,我想过你先前所说师叔向你道出“天权已死,开阳觉醒。天劫剑出,北斗诛天”的话,应该便是说你二师哥诸葛无期所代表的天权星已经死去,人杰你所代表的开阳醒要觉醒了。天劫剑既然破土,北斗诛天将要再成了。无期说近日金顶魔气便要重现,师叔所言,也是此意。那日师叔曾说自己已经明白此生是要等待一个人,如此看来,师叔他要等的人,便是人杰你啊!”
木人杰一怔,愕然无语。
林中突然有几名黑衣人鱼贯而出,拜在龙啸松面前。当先一名黑衣人道:“盟主,翟护法出事了!”
厉芜荒听这黑衣人的声音,却是感觉十分别扭。这人的声音听来,宛若金属摩擦之音,尖锐刺耳,厉芜荒瞧向这人,却见他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和一小片极为苍白的皮肤。此人不仅皮肤白得诡异,就连一双眼睛也是明显异于常人。他两只眼珠发白,乍一看去,仿佛整个眼眶都是一片白色,瞧不见双瞳。
龙啸松听这白瞳人报来,登时吃了一惊,道:“怎会如此?翟护法现在何处?”那白瞳人道:“盟主随我来。”
白瞳人领着众人在林中行了不远,来到一片三丈见方的空地上,空地上已经候着几名黑衣人。虽说是空地,但空地上的草似乎都被人用修剪过一般,高矮一致,整齐划一。
众人都是落在空地上,轻风吹动,将乱草拂动,露出了草中躺着的三人来。厉芜荒定睛一看,却见正中那人一身黑袍,一张脸生得黝黑发亮,竟然便是那自称“官爷”的黑面神!他那两名画着脸谱的“衙差”一黑一白一左一右,都是躺倒在他的身边,三人都是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