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七琅委实想不出自己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榨取,矮身避过张富贵手中长剑,道:“赵老板,你说你看上我身上什么物事了,除了要命的东西,只要你要,我都可以给。”
赵无极大脑袋一卟愣,道:“我不要你的东西。我不仅不要你的东西,我还要给你一件东西。”
陆七琅奇道:“赵老板不知要给在下什么东西,在下真是要受宠若惊了。”
赵无极哈哈笑道:“那是自然。我要给你——”
张富贵手下众人正整齐划一的根据形势,左顾右看,听得赵无极欲言又止,目光便都停住,集中到他身上,齐齐问道:“什么?”
赵无极道:“一个乾坤袋!”
赵无极话音刚落,只见柜台后的门帘掀开一角,一道细小身影一闪而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人已站到陆七琅与张富贵三步之内。来人也不说话,手中举起一物,由上而下劈出,动作快如闪电。
陆七琅与张富贵正自缠斗,突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直刺的皮肉生疼,二人俱是一惊,借着这股劲道,忙住了拳脚,各自跳开。
陆七琅定住心神,先是松口气,待举目望去,却见赵无极身边竟突然多了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人与赵无极站在一处,比赵无极高出一头,身形却要比赵无极纤细太多。
她身着一袭灰白格子长衫,头戴一顶瓜皮小圆帽,衣帽上不知因何全是斑斑点点的污迹,便是脸上也糊了一层厚厚油脂,油脂反光发亮,让人看不清她容貌,唯有一双大眼睛,乌黑眼珠间或一轮,证明她还是个活物。
陆七琅心中暗道,刚才莫非就是此人只用一招便让他与张富贵罢斗?
看她年纪不大,身形瘦小,没想到竟有如此力道,确是奇怪。
不过他与此人并不相识,更何况对方又是个女人,也不便相问。
独自发了会怔,想起赵无极方才说要给他一个乾坤袋,也不知是什么宝物,如今他与张富贵已经安然停战,恐怕他反悔,于是伸出一只手,向赵无极道:“不知刚刚赵老板所说的话,还算不算数。”
赵无极道:“当然算数,老夫行走江湖几十载,说过的话从来没有食言过。”
陆七琅想起方才自己“说要吃书”和“为古大肠报仇”的言语都未能践行,不觉赧然一笑道:“赵老板果然是个信人,那么,还请将那乾坤袋给我吧。”
赵无极目光深邃,用手一指身旁女子,道:“陆公子,这便是我答应给你的乾坤袋,你看可还满意?”
陆七琅闻言一呆,再去打量那褴褛女子,越看越是不满意,便道:“赵老板说笑了,我要的是乾坤袋,不是一个人。”
此时那女子突然上前一步,与陆七琅面对面,悍然说道:“我就是“乾坤袋”,赵乾坤。”
陆七琅躲开赵乾坤面对面的凝视,向赵无极道:“赵老板,在下不要这“乾坤袋”了,可以吗?”
赵无极虽然在笑,但在别人眼中看来却比哭还难看:“陆公子,你知道本店规矩,所有货品一经售出,是概不退换的。而且我刚才也说过,若是我有女儿的话,一定要让她嫁给你。”
陆七琅闻言,瞬间身心如被雷击,差点儿一跤跌倒,忙向后退出几步才算稳住身形,张大了嘴巴道:“赵老板,你可从未说过这“乾坤袋”是一个人,你这是欺骗消费者,你这是强买强卖。”
赵无极不再理他,对赵乾坤道:“好好看住你的夫婿,别让他跑了,我现在去给你讨些嫁妆来,如此才算圆满。”
赵乾坤乖巧点头道:“爹爹放心。”说完,身形一晃,已到了陆七琅面前,口中大声斥道:“你给我站好。”
陆七琅哪肯听话,拔腿就往书店门口方向奔去,心说快些离开这是非之地才是良策。
不料才闷头跑出几步,忽觉眼前一黯,前路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住,慌乱之间也来不及分辨,伸出双手便想去推,谁知触手之物甚是柔软。
他原以为这慌乱中的奋力一推,再借着飞奔之势,应有千钧之力,任是何物也定能推开。
不料身前之物虽然柔软,被这一推,径自岿然不动,所有力道如泥牛入海,霎时分散成无数细流,不见踪影。
陆七琅刹不住身形,一头扎到那物之中。待稳住身形,抬头去看,却见一张油腻腻的小脸,正咧嘴“嘻嘻”的对着他笑,口中犹自露出一排森森白齿,不是赵乾坤又能是谁?
陆七琅这一惊非同小可,心跳似乎都停了一刻跳动。待稳定心神之后,五官扭曲、四肢用尽吃奶的力气,一顿挣扎,想脱出困境。
赵乾坤双手环在陆七琅腰间,十指交叉,紧紧箍住。
陆七琅动不得分毫,心中焦急。这时赵乾坤身上又传来一阵生猪肉的腥臊味道,他五内俱焚之下,抑不住一股热流从胃里翻滚而出,一口吐到了赵乾坤的胸口衣服上。
赵乾坤皱眉努嘴道:“讨厌。”说着将陆七琅一手推开。
陆七琅如断线风筝般跌落到地上,委顿不堪。
赵乾坤伸手将胸前一团脏污之物掸开,戏谑道:“怎么样,陆公子,你还跑吗?”
陆七琅呆呆的楞了会儿神,半天才黯然道:“不跑了,不跑了,我知道怎么跑都跑不出赵姑娘手掌心的。”
赵乾坤眨眨大眼睛,笑得得意洋洋:“算你还有点儿自知之明。”
顿了会,陆七琅又道:“有件事,不知赵姑娘肯不肯帮忙?”
赵乾坤道:“陆公子不必客气,我爹既然要我嫁你,那以后你我便是夫妻,帮忙之类的话,倒是有些见外了。”
陆七琅笑得像哭:“那麻烦赵姑娘帮我把那本《绛尤十八掌》拿来,可以吗?”
赵乾坤讶异道:“怎么,你想现在学功夫吗?那恐怕是来不及了。”虽然疑惑,赵乾坤仍是将那本《绛尤十八掌》扔到了陆七琅面前。
陆七琅蹲起身来,胡乱将《绛尤十八掌》以及周围几本书一并抓到手中,斜眼对赵乾坤道:“赵姑娘误会了,赵姑娘武功卓绝,我便是再苦练十年,怕是也赶不上赵姑娘的马尾。”
赵乾坤狐疑道:“那你想干什么?”
陆七琅盯着手中书愣了会神,忽的扯下一张书页,揉成一团,放到嘴里,也不嚼一下,“咕咚”一声,咽进了肚里。他看着赵乾坤,一字一字道:“我不干什么,我只是饿了,想吃点东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