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青迷迷糊糊中只觉有一物轻抚脸颊,毛茸茸甚是舒服,伸手一挠,软绵绵手感极佳,但醉酒极深,转眼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后头疼欲裂,运转灵元周天,一身醉意尽去,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仰躺在地
只见可儿趴在陈元青胸前,口水湿了白衣大片,不知何时现出两条狐尾,其中之一搭于陈元青脸颊,陈元青哭笑不得,原来梦中之物竟是可儿狐尾。
陈元青托起可儿脖颈,轻轻放于一旁,生怕惊扰佳人。
可儿醉的不省人事,毫无察觉。
辰时邹喻二人出关,正午酒宴,及至陈元青醒来,已经是夜半子时。
陈元青摄手摄脚走出洞府,轻呼一口气。双手舒展开来,稍抬头,微闭眼,缓缓吸气,脑海一片空明。
天上皓月当空,抛洒月光丝丝缕缕,照亮人间大地,无论凡人,无论修士,无论妖族,无论武者,沐浴同一月光。
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修者日夜勤修不敢懈怠,历史齿轮滚滚向前,时光悠悠,送走了凡人代代,寂寞了修士一一。
然明月岂有情耶?若月知人间烦恼,何以一视同仁,不偏不倚。若月不知,何以常伴远行者左右?以寄相思。
不入江湖,不知江湖险恶,但入江湖,身不由己。
年少不识愁滋味,爱上墙头,爱上墙头,为入江湖强说愁。
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酒醒月当头。
人之成长,并非是随着年龄增长,见多识广;亦非是身入江湖不由己,随波逐流;而是历经沧桑后,归来仍是从前那个少年。
城隍庙一夜于陈元青而言,仿佛是一场洗礼,脱胎换骨不外如是,虽修为不见丝毫增长,雨夜见鬼,大开眼界,砥砺道心,受益极佳,不可同日而语。
“邹喻从未背叛过鱼容,鱼容也一直是良善之妖”,陈元青轻轻对自己说道:“有情人终成眷属,为恶者自食其果。至少结果是好的,不是吗?”
那夜,陈元青道果先后数次差点崩溃,所见所闻,所感所想,颠覆有生以来所有认知。所幸有痴心人邹喻,有苦等人鱼容,有傻乎乎仙子姐姐。
世间人并非人人都是冉宰。
陈元青忍不住高歌,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比光。
邹喻不知何时走出洞府,鼓掌想和。
此时,陈元青道心复归,道果高悬。远行游历,无非是砥砺道心。风浪小些,四平八稳,****,该当如何?
邹喻有心提点,清了清喉咙道:“传闻东胜神洲沿海,有神鸟曰燕。当天地灵气暴乱之时,当仙鸥呻吟,仙鸭惊恐,神燕唯恐暴乱退去,迎风暴扶摇之上,穿梭于暴乱灵气之间,欢快高歌,出入自由,为神洲修士津津乐道。”
陈元青闻言,心里有了答案,躬身谢道:“多谢先生指点”。
邹喻不避不闪,心安理得受此一拜,腆着脸皮道:“你我二人,一见如故,不若平辈相交,我痴长百年,便以兄长自居,如何。”
陈元青心下欢喜,又拜道:“兄长在上,受小弟一拜”。
邹喻笑道:“贤弟不必多礼。”
二者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复又回洞府饮酒也。
......
邹喻道果凝聚在即,心知此次必然动静极大,身边无仙道院长辈在侧,贸然观照,必然引来城中高人窥探,非但自身难保,还要连累鱼容,恐怕有死无生。
若自身回城凝聚道果,一身修为尽失,返老还童,竟还能重新踏入仙途,他人问起,有口难辩。
先生虽身处高位,怕也是护持不住自己。况且鱼容无法进城,百余年未见,再难以分离。不若顺水推舟,就此随着鱼容浪迹天涯,相伴一生。
鱼容自然千般愿意,然妹妹四人修为低下,见识浅薄,怎能放心得下。
曾私下问过四位妹妹是否愿意枯守洞府修行,再不外出,结果一个个哭哭啼啼,寻死觅活,鱼容无奈再也没有提及此事。
除非邹喻再不凝聚道果,直接修得筑基,如此行事,与杀了他又有何异,当真是愁死个人。
又过一日,邹喻与陈元青说起此事,询问贤弟是否有良策,陈元青闻言,笑骂兄长见外,这么久才与自己说起。
邹喻道:“恐贤弟为难,羞于启齿,实则是不知应如何行事,苦思冥想之下,只能放弃仙道院弟子身份,做那闲云野鹤”。
陈元青道:“兄长不必为难,小苍山往北去八百里,有一小镇名为云翠镇,镇上有户人家曰陈宅,占地十亩,正是小弟家居,家中仅有父母及二位姐姐,可让可儿等四位姐姐暂居家中,正好替母亲解解烦闷。”
邹喻道:“为兄欠贤弟良多”。
陈元青道:“我们兄弟相交,不必客气。”
邹喻心念一转,坦然接受贤弟提议,不再扭捏,大大方方道:“实不相瞒,百多年前为兄初次凝聚道果,有仙洲气运临身,如今重走修道路,怕是动静更甚往昔”。
陈元青闻言,喜出望外:“吾道不孤!”邹喻不明所以,陈元青却卖了一个关子,请兄长带封家书给父母,并恳请兄长一定要筑基之后再远游,邹喻笑着应下。
陈元青把出门来一切山河壮丽顷于笔端,言道出门远游,眼界大开,受益颇多。
又大力赞美初结识的兄长夫妇,把邹喻鱼容故事诉于家书,道尽人间美好,唯独不提受苦受难之事
接着写道请兄长带了几个活宝供母亲解忧,家书最后请母亲放心,孩儿一切平安,祝愿父母安康。
陈元青写完后再次诵读数遍,修修改改,无有破绽,方才满意,又寻来新纸,誊抄一遍。完毕后一拍额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再加上思恋二位姐姐极深,只盼望早日相见云云。
然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文末方才提及青秋、烈焰两位姐姐,看似毫无破绽,实则暴露无遗。
惹得二位姐姐颇为不满,恨得牙痒痒,埋怨所托非人,毕生修为都喂了狗吃。再次见到那狼心狗肺的人儿,非要教训一顿不可,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
一黑衣老者身后跟一黑纱遮面的女子自北而来,女子于北坎门下悟道。二人入城后直奔仙道院而去。
......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又两日,邹喻鱼容二人带四位妹妹南下,安顿好妹妹之后便远游九洲,神仙眷侣,浪迹天涯。
陈元青主仆二人则往朝歌城行去。
临别之时,邹喻赠贤弟自己仙道院弟子玉佩,可凭此入得朝歌城仙道院。陈元青请兄长带家书归家。
四位姐姐依依不舍,恳请陈元青早日回家,兄长颇为潇洒,带头转身,挥手远去,头也不回,高歌道:“曲有终,人有散,日有阴晴,月有圆缺,山水有相逢。”
陈元青目送兄长等人远去,颇为不舍,心里却知各有各的路。
陈元青的游历之行刚刚开始,接下来要去朝歌城,要走遍仙洲大地,才会回家,而邹喻鱼容夫妇浪迹天涯,随性而行,不知何时才会与之相逢。只愿山高水长,重逢有期。
众人远去,老柴笑道:“少爷,走喽”。
此去朝歌城,不过百余里。
此趟远行路,不知归期。
......
鱼容一行除邹喻外皆可御风而行,但鱼容乃金丹妖修,携练气修士同行,不在话下。
之事要顾及妹妹们初入筑基期,妖元浅薄,难以持久,故一路行来,晃晃悠悠,游山玩水,日落便寻一地休息,次日清晨再赶路。
如此一来到得云翠镇时已是半旬之后。倘若鱼容一人,不出一日便可到达。
陈元青一路行来,于小苍山中翻山越岭,吃尽苦头,月余方出,若教陈元青知晓兄长优哉游哉,不出半月便已越过,不知其心中会作何感想。
邹喻等到得云翠镇外十里,眼见已是申时,再行拜访于礼不合,邹喻心思缜密,欲于山中等候,次日一早再去陈宅。
不料陈宅似是早有预料,派青秋前来,青秋见得鱼容等五位妹妹,喜出望外,不容分说,拉着妹妹便回了陈宅,邹喻无奈跟着去了。
镇上居民丝毫不知。
数日后,对外宣称乃是远房亲戚携四位女儿前来探亲。
但那亲戚不知为何小住几日便离去,独留四位女儿长居陈宅,美其名曰云翠镇风景秀美,气通人和,四位小女舍不得离开,偏要多住几日。
小镇居民对此早有猜测,当下心照不宣。私下闲谈时却一个个怒骂那厮不是东西,竟把四位女儿都放在陈宅。
偏偏四位女儿个个生得貌美,与那俏郎君陈元青又一般年龄,让镇上其他人家再难有机会亲近陈氏,扼腕叹息不止。
镇中有一娇小可爱女子闻得此事,大病一场,数月方休,消瘦极多,惹人生怜。
邹喻入陈宅时尚且灵识期,出陈宅时已筑基有成,进境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而筑基并非其终点,可以预见,直到金丹后期之前,怕是进境不会慢下来。而金丹之后,怕是也不会慢下多少。
无他,道果再成,仙门七洲鼎动,风云汇聚,神龙临身。
仙洲圣人再临,又一声不吭,默默离去。
书生道果:天道不公,人道衡量。守卫人间正道,让天下好人有好报;护佑世间情缘,让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人道代天行罚,让为恶人必得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