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老者不明其意,只觉这位三花聚顶的武道小宗师脑子有问题但看在其请自己看戏的份上,便不再与之计较,只是这戏唱到一半,有垮台风险。
黑衣老者思量片刻,又见女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遂对女子说道:“去杀了那小子”。
“啊?”黑衣女子惊叫一声,随后反应过来,顿觉不妥,立马补错道:“哦,好的”。恋恋不舍看了水月镜一眼,腾空而起,朝小山包树林飞去。
“......”夏侯文不明所以,聚音成线给老六道:“情况似乎有变,尚且不能定夺,看黑衣女子是救人还是杀人”。
其心里却是起了疑思,不知是黑衣老者壁虎断尾,迷惑之举,还是真的与那二人不识。
......
且说形势危急之时,小弥突然出现在陈元青面前,硬生生承受了张桥胎息巅峰全力一拳,肚皮翻滚内陷,一声闷哼倒飞而回。
张桥一拳即将立功之际,突兀出现一圆滚滚小和尚,拳入肚皮,只觉打入棉花糖一般难受,毫不受力。张桥不作犹豫,一身真气汹涌而去,尽皆灌入拳中,欲要串个糖葫芦,一拳击杀两个不自量力之人。
陈元青危急之时,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惊愕看到小弥突然挡在自己身前,目眦尽裂,只来得及催动飞剑一一穿透数位来袭一品武者,便被小弥撞入怀中,二人一道倒飞数丈,陈元青真元消耗大半方才止住身形。
小弥倒入陈元青怀中,圆滚滚的身体如皮球泄气一般肉眼可见消磨,不一会儿竟瘦成了普通少年身形,小弥面如金纸,口吐鲜血,气若游丝,低头看自己没有再瘦下去的身体,安慰陈元青道:“没事”,就此晕死过去。
张桥摇了摇头,乘其不备,全力一拳尚无建树,眼下再无此等良机,实在是叫人扼腕叹息。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和尚竟有如此神通,惊世骇俗!
陈元青抱着小弥眼看小弥人渐消瘦,惊骇异常,甚至都忘了担忧其安危。胎息武者全力一拳竟然能被区区一练气境小和尚承受下来,说出去谁人能信。
老柴本欲出手,见小和尚有了动静,心里有了猜测。眼见此神奇一幕,暗自点头道:“果然是佛门那六道秘法”。
众人皆惊,这一老一少一和尚,都不是易于之辈。
陈元青一手捏着符篆,一手抱着小弥往老柴走去,众人心生忌惮,再不敢向前。
数位方才被飞剑洞穿之人运道不错,无一人伤及要害,然而飞剑穿透身体,剑气残留伤口如跗骨之蛆,难以驱除,血流不止。
一个个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哼哼唧唧,稍作动弹,牵动伤势,痛入骨髓,汗如雨下。
皆动弹不得,面生绝望,暗道吾命休矣,却见陈元青对其等视而不见,径直把小和尚放在老柴旁边。
陈元青看小弥如今消瘦模样,再无半点胖态,心中心疼、后怕之余悔恨至极,若非自己心存善意,不欲赶尽杀绝,自己怎会差点小命不保,小和尚又怎么会受此重伤,昏迷不醒。
陈元青心中杀机暗生,却也守得住几分清明,对那止然老祖喊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冉宰是我所杀,那厮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你若要寻仇,何必让这些无关人等白白丧命”。
止然望向黑衣女子,沉默不语。
又对众人说道:“我今夜就在此处,尔等要来寻仇之人,尽管来杀我,小爷今夜把头拴在了裤腰带上,你等来杀人之人也莫要想着还能全身而退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无退却之意。一起去杀那公子尚且有几分活命可能,若是后退,六祖在侧,绝无存活之理。
一个手到擒来的任务,本以为是运道通天,再不济就当看戏一场,一无所得就罢了,万万没想到会走上绝路。
江湖儿女,谁没有几分血性。
狭路相逢勇者胜,谁生谁死不一定。
气氛凝重之际,生死一搏就在此时。却见一黑衣女子黑纱遮面,眉似黛玉,眼含桃花,御风而来,停于上方。
女子先对陈元青道:“一个笨蛋”。
又对一众武者说道:“一群笨蛋”。
“......”陈元青生平以来,一直以天才自居,自觉尚算聪慧,不料想今日被一素未谋面女子见面就骂笨蛋,当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
且道习武之人,一颗英雄胆,走遍天下路。众人正当血性上涌,拼死一搏之时,来人敌我不分,口出狂言,惹人生厌。
若非站的太高,早上去把她杀了,包括张桥在内,杀机腾腾。却见女子傻不拉几落于地上。
女子朝一众武者勾了勾手指,轻视之意淋漓尽致。
......
水月镜蓦然崩碎为万千碎片,尽皆朝黑衣老者射去,夏侯文不再犹豫,一身小宗师级别武者真气汹涌,返璞归真,平平常常一拳直打黑衣老者胸膛。
下一刻,镜片与夏侯文同时消失不见,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少年出现在黑衣老者前方一丈外,笑着朝黑衣老者躬手赔礼道:“大人不记小人过”。黑衣老者点了点头道:“好戏还未上演”。
少年身穿九鼎云纹袍,腰系九龙玉佩,头发随意束在脑后,放浪不羁。闻言双手负于身后,沉默片刻道:“英雄气短”。
远处,止然身体僵直,一动不敢动。
老三货真价实的武道小宗师,三花聚顶之境武者,竟然就这么消失不见,生死不知。
止然心知这次怕是踢到了铁板,报仇不成,反而连累自身与老三,不过好在事情尚有回旋余地,那公子主仆二人无恙,和尚也只是昏迷而已。
武道小宗师非同一般,能赢得宗师之称,即使遇到合道修士也不会如此悄无声息败北,应当是被困于某处,暂时不得出,止然思及此处,心存数分侥幸。
老书生带青年现身数丈外,老书生正要行礼,少年笑眯眯道:“你看起来年龄这么大,对我行礼,不妥不妥”。
“......”老书生尴尬一笑,只得作罢。
少年小跑过来,拍了拍老书生肩膀,笑道:“这才像话”。
......
不知谁喊了一句“杀了她”。
一拥而上。
黑衣女子自视甚高,完全不将武者放于心上,竟托大不再立于半空。
见武者攻来,面露讥讽之色,只见其右手食指中指并拢,其余手指弯曲,往前一指。一道暗影细如发丝,自其指尖而出。
暗影自女子指尖现世之际,周围温度瞬间下降十数度,陈元青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指尖暗影拖着细细尾巴辗转腾挪之际,再无一人站立。
凡是被暗影穿透之人伤口冻结,体表生冰,惨嚎声此起彼伏,却无一人死亡,女子飞剑控制如此精妙,让人拍案叫绝。
老柴看向女子,眼冒精光,如同看到绝世珍品,盯着女子一转不转。
陈元青无意中看到老柴目光,暗道为老不尊。
老柴一拍大腿道:“妙啊!”女子眉头一皱,飞剑直取老柴。
陈元青虽心知老柴非同一般,仍忍不住为老柴担忧,却又见到了瞠目结舌的一幕。
老柴不紧不慢伸出右手,却夹住了飞逝而来的暗影,啧啧称奇道:“生平仅见”。女子本命飞剑被一区区胎息武者控于指尖,无论如何催动,飞剑再无一丝反应。
女子能清晰感应到飞剑所在,多次尝试唤起飞剑,然灵元如泥牛入海,有去无回,情急之下竟然哭出来:“你这糟老头子,呜呜呜”。
女子与飞剑之间关系奇妙,联系紧密,飞剑如同身体,感同身受,除却飞剑受控他人之手,急迫之外,更伴随一阵恶心,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老柴愕然之下松开飞剑,女子赶紧收剑归身,暗影一闪即逝,隐入女子体内,自回丹田孕养去了。
女子恨得牙痒痒,不敢再把飞剑召唤出来,欲要报得大仇,灵机一动,以指为剑,朝陈元青攻来。
陈元青心知女子非自己可敌,然自女子出剑以来,无一人死亡,可见其也并非滥杀无辜之辈,一些符篆到是不好施放,无奈之下贴了一张金身符。
女子足足打了一炷香时间,打的痛快淋漓,恶气尽出。
女子明明只是一修士,不知为何不动灵元之下,出手之重不下于叶宗筑基老者,以至于陈元青毫无还手之力。
先有胎息武者张桥,后有来历不明黑衣女子,陈元青硬生生被打的生无可恋。
一炷香之后,女子停手,陈元青本已准备再次使用金身符,见状不由得舒了一口气。
虽说女子并无杀意,但自己也不是那喜欢受虐之人,无缘无故被人当出气包打了一炷香,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
陈元青正愁想不到办法如何还手之时,只听女子说道:“此来只为杀你”。
听那语气不像是说笑。
修士仙道根基铸就即可飞天遁地,御风而行不在话下,筑基修士厮杀之时,符篆大多作为消耗之物,或限制自由,或屏蔽五感,若有那杀伐符篆,因筑基修士来去自由,轻易便可躲避,反而不美。
女子身为筑基剑修,十丈之内飞剑来去自由,根本无需近身,一个穿透之下即可取得陈元青性命。
而剑修无论御风还是御剑皆不同于寻常同阶修士,陈元青符篆虽然威力颇大,能否对女子造成威胁尚且两可之间。
老柴若是不出手,陈元青情况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