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在酒楼的二层雅间听着外面人们的谈论，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苏家人自然也是知道的。
苏儒倒是神情淡漠，他一向如此——对所有人都冷漠无情，是以原配何氏与小妾殷氏死的时候无一丝伤感。
府中的主母柳含虽是惊讶与不满，面上却是没表现出丝毫。虽然不知道那徐二姑娘是什么样的，至少户部尚书虽不算高官，却是当今天子极亲近之人，这块肥肉平白的给了何氏那个贱人的儿子，说不气是不可能的。
凭什么那个苏景明刚回来就能得皇上青眼相加！尽管嫉妒，却又想起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更加恼恨。
柳含也是有儿子的，正是此前在京城闻名的纨绔公子——苏润。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苏润和苏儒这对父子还真是像！苏儒没有成为儒臣，苏润即使遗传了父亲的俊逸，却没有“公子润如玉”，反倒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纨绔！
柳含尽管生气，却还是娇纵着苏润。她整日为苏润谋划，怎样除掉苏景明，哪知人家根本就不领情！瞧瞧，如今多好的姻缘，便宜了那小子！
苏润对此嗤之以鼻，就连庶子苏河也一副漠然的态度。对这场婚事格外关心的却还有一人——苏璇，也就是柳含小女，苏润的胞妹。
“赐婚？我大哥哥要娶妻了！”苏璇一脸兴奋，天真可爱，“不知道未来大嫂嫂是什么样的人，一定很好看！家里总算再有一个陪我玩的人了！”
柳含有时候就觉得，这俩孩子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苏璇开始打算，等嫂嫂过门了，我就带着她偷偷溜出去玩，去赌坊看人家斗蛐蛐儿，去最大的酒楼吃酒，去天香楼看花魁……各种想法如洪水猛兽。
就是不知道嫂嫂会不会翻墙……
徐绾如果知道她这未来的小姑子是这么想的，一定会……拍手叫好的！
柳含找到苏景明，希望那小子可以自己放弃。
“景明啊，关于你和徐二姑娘的婚事……你若实在不愿意，就与我说，不必委屈，母亲一定会帮你的！”柳含说得婉转，义正言辞，一副只要苏景明说不愿意，立马就跑到皇上面前求他把婚退了的样子。
苏景明心内嗤笑，我自己求来的婚，还能容你再退了？面上却是微笑，温声道：“多谢母亲好意，只是景明若不同意，母亲还能去找皇上不成？君无戏言，若再反悔，皇家威严何在？”一句话把柳含说成藐视天威。
柳含本是小妾扶正，在京中不受那些正经官眷待见，不过凭将军夫人的身份勉强立足，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眼界窄，哪里当得苏景明这一唬，只得尴尬笑道：“母亲左不过关心你，你若满意这婚事，便罢了。”话落匆匆离开。
苏景明身旁的小厮看不过去了，不忿道：“公子，夫人也太过分了，摆明了就是想要公子拒绝这婚事的！”正是他的长随，也是侍卫更林。他一开始还不知自家公子的想法，如今见公子“不客气”地把柳含给驳了回去，想来对婚事是满意的。
又想到柳含不安好心，一时气愤。
“你怎么和泠鸢一般脾气？”苏景明好笑地看着他。
“我哪里和她一个脾气了！”更林反驳道。
苏景明失笑。
柳含一回到自己院里，就忍不住发火，逮住几个丫鬟小厮就骂，惊跑了池中的游鱼。那些人平日里都是见识过柳含的脾气的，尽管外人面前是温柔得体好脾气，一回来就原形毕露。
下人们哪里敢说夫人的不是，只得忍气吞声，平白地挨了骂。一名稍胖的妇人站在门口，此人正是闫妈妈。闫妈妈一看夫人回来就发脾气，心下了然——定然是在大公子处碰了钉子。
她赶忙迎过去，明知故问道：“夫人这是受谁的气了？”
“还能有谁！不过是那个贱人的儿子！”柳含声音高了许多。
闫妈妈小心看了看四周，急道：“夫人低声些，叫人听去了总归不好！”
柳含闻言也住了嘴，只是满面怒气，本来还挺好看的脸此时有些可怖，眼神像是要杀人！闫妈妈扶着柳含进了屋，宽慰道：“夫人且宽心，大公子不过是性子急了些，才冲撞了夫人——”阎妈妈眼中闪过精光，“依老奴看，大公子刚回京，难免心气儿高，等过段日子，回京的风头过了，谁还去管那人！还不是任由夫人拿捏。”阎妈妈满脸堆笑，谄媚地道。脸上皱纹挤到一起，是谁说“笑一笑，十年少”来着？这明显老了十岁不止嘛！
听了此话，柳含仍旧气恼。
“是谁惹母亲发这么大的火啊？”慵懒不羁的声音响起，还带着一丝魅惑。来人抬步踏入房间，雪青长袍绣满展翅的飞鸟，不知是什么鸟，鸟的羽毛用孔雀金丝绣成，灵动鲜活，华贵至极。
这人正是苏润，他笑得肆意，却格外好看。
柳含看到来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面上也不像往日般慈爱。
“你又去哪里鬼混了？”她声音抬高，语气满含怒意。
苏润面不改色，依旧笑嘻嘻地道：“母亲，惹你生气的是大哥，又不是我！”最后，还有些埋怨。
柳含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一时无语。
“母亲，你别气了，倘若为这个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了。”苏润笑道。
柳含听着心情好了许多，好在儿子还是心疼自己的，顿时气消了一大半。
苏润却话锋一转，勾唇笑道：“母亲若不气了，那儿子上次提的事情您考虑好了吗？”
“哪件事啊？”柳含疑惑。
“就是上次我说要把天香楼的沫儿姑娘带回来做……”
“你想得美！”柳含顿时火冒三丈，怒声打断他。她还以为儿子懂得心疼人了，心下宽慰，却不想他原是在讨好自己，实际上是奔着那烟尘女子而来！这是他原先就跟自己提过，不过是忘了，哪知他怎么还记得要收了那女子做小妾！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你整日在外面干的那些勾当当我不知道吗！你还未成家，就想先收小妾？指不定那女子再把你迷的晕头转向，更加不成器了，还怎么与苏景明争！”
苏润还未说完就被母亲打断，神色不好看，立即不耐道：“谁要和大哥争！我只要我的沫儿姑娘，那些权位谁稀罕啊！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去找沫儿姑娘了，等得太久她会着急的！”话落，摔门拂袖而去。
只留下柳含与闫妈妈呆愣在原地。闫妈妈眼睛睁大，柳含更是一脸难以置信。
“你！”柳含一时被哽得说不出话来，“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苏润早已出了院子，哪里还听得到自己母亲说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