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的哀叹改变不了时间的流逝,时间是亘古以来最高深莫测的东西,它可以玩弄所有人,不管你是市井中的贩夫走卒,还是一言可血流漂杵的帝王,就连那传说的仙神也不能把握它。
它可以让红颜变白骨,沧海变桑田,面对它时,能做的除了赞叹它的伟岸和敬畏它的神奇,就只能接受它的洗礼。一切的一切似是注定好了,如果你能活的足够长久,就可以看到它演绎的一幕一幕精彩的故事;或荡气回肠,或黯然神伤。
陈夫子发下笔墨纸砚,对众学子道:“在家已经学的识文断字的举手。”学堂中都是官宦家子弟倒也有七八只手举起来,陈夫子记下人名,又道:“能写正楷者举手。”何为一听,想道我会汉字正楷算不算,终究心里还是有点廉耻心,跃跃欲试的手还是没有举起。
这次就只有杨圭举起了手,陈夫子踱步过去道:“写来我看。”杨圭熟练的左手撩起右手宽袖下摆,右手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陈夫子边看边点头,应该甚是满意,道:“可。”
听的夫子表扬,杨圭放下手中的笔,扭头看下坐在角落的何为,嘴角带点讥讽的笑,眼中闪过一抹得意。起立躬身道:‘学生习字时日尚短,字迹丑陋,日后还请陈夫子多多指教。’
陈夫子道:“虽有瑕疵,但对于你等稚童来说已经殊为难得。”又朝余下学生道“圣人有言,人的天资有别,有愚有贤,当因材施教,学习一道唯有持之以恒,切不可有懒惰之心。你等日后当以杨圭为榜样。”包括何为在内众学子都是起身应道。
陈夫子走回台上对杨圭道:‘你切不可因此生出骄躁之心,当知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摆摆手让众人坐下。
“尚不识字的,今日开始随我识字,余者习字描红。。。。。”
何为之前只想知道字是什么意思,对于用惯键盘的手,哪里会去写字,更何况毛笔还是小学的时候书法课用过,之后就不知遗弃在哪个角落了,这会不得不重新学习描红,一边描一边还暗中吐槽:如果真有作者天尊在,按说自己应该是个主角吧,怎么今天这风头都让姓杨的小屁孩抢走了,莫不是姓杨的才是主角,老子是来给他踩的,那你让我重生过来干嘛?不带这样玩人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诅咒锦薏长大后最多是像鞠婧祎那种容貌,咦,锦薏是谁。。。。。
这天何为回家后揉着酸疼的手腕向何夫人抱怨道说蒙学里这里不好,那里不好,只想着让何夫人去和便宜老爹请几天假。何夫人爱怜的应了,何为又说耳朵痒,何夫人让何为趴在自己的膝盖上,轻柔的给何为清理着耳朵,感受着耳道里传来的麻痒,舒服的直哼哼,不知不觉中在何夫人膝盖上睡了过去。
何夫人看着何为睡梦中还在轻轻颤动的睫毛,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中爱怜之意更浓,复又变为担忧。屈了指甲用中指关节轻轻摩挲着何为粉嫩的面颊喃喃道:“赐儿啊,娘亲带你来到这个世界,刚开始还想着是不是不要你,可是慢慢的感觉你一天天的在长大,听到了你的心跳,又觉得离不开你了。”何夫人双眼迷蒙的看着前方虚空又道:“可是娘亲也不知道把你带来这个世界,是对你好,还是害了你,只愿你以后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
当天晚上何夫人与何老爷说道:“赐儿说学堂太辛苦,想告几天假。”何老爷道“我何尝不心疼赐儿,可是你我毕竟年岁渐大,还能陪他多久。他在学堂若能顺利结业,就算科举无望,我也能挨到给他找个好点的职事,日后有个保障。”“若现在连这点苦都不能吃,倘若无法结业,到时我也无颜给他谋划。”
第二天何夫人送何为去上学的时候还专门说起此事,为着没给何为告到假还叹了几声气。何为一想到灵府可能也会从官塾招人手,自己再无聊也要守在那里,总是个希望。反过来又安慰了何夫人两声,这才与何老爷一起坐车去了官塾;何夫人又是呆呆的看了好久才转身进府。
从这天开始何为就开始了两点一线的生活,在学堂看着一帮小屁孩耍宝,杨圭觉得何为之前的神童之名是草包父亲吹嘘的。顾着身份与风度,也没再与何为为难,除何为外大肆招收小弟,俨然是那一届的孩子王;
每天散学后,何六就会按时的把何为送回家再去府城接何老爷,中间从不让何为下车,看的死死的,生怕把何为弄丢了。
四年时间在何为无聊的童年生活中呼啸而过,四年中除了上学散学,也就每月十五庙会陪何夫人去信灵寺烧香祈愿时出个门,因着何为在官塾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何老爷也少带何为出门访友;之前吹嘘神童之事,还经常被同僚打趣说何老爷老来得子望子成龙心切。何老爷也不恼怒,只是愈发觉得,亏欠了何夫人与何为,中间还专门带着何夫人与何为回了两趟石门庄。
奈何何夫人家中无其他人照料,加之多年风雨,没有修缮,屋舍早就残破。十几年过去,邻里老人故去,年轻人也少见何夫人,到的后来已无人认识何夫人,唯一不变得也只有何夫人的容貌,任如当初嫁人时的模样,只是发间多了几丝银白。之后对石门庄也渐渐的断了念想;只是说道,等何为十二岁行冠礼时再来祭告外祖。
平日里在府中也甚是无聊,小翠等一干下人也因何为年纪渐长,不再如小时候一样玩些逗弄的游戏。何为暗中吐槽,人生不如意事十八九,自己想和这些莺莺燕燕的玩些不可描述的游戏时,居然又不肯了,叹息几声后也只能作罢。
何为就想自己出去玩耍。何夫人说年纪还小,外面不太平,断然拒绝;只是偶尔让余欢水过来陪何为解闷。何老爷有时被何为吵的烦了承诺说等冠礼之后,可以让家中的司机兼护院何六陪何为出去走走,因为何六有些身手,可以保护何为。
何为就问平日里看何六寡言少语,没想到是个武林高手,不知道练的什么武功。何老爷说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是些防身的庄稼把式,何为缠着要看。
管家何一忠找来何六,让他给少爷演练武艺。
何六平日里沉默寡言,平时送何为上下学,除了不让何为下车偷溜讲两句话外都是如哑巴似的做自己的事情。
众人来到前院中庭,何六见众人看着自己,挺身肃立,拉开架势,一套拳法也是耍的虎虎生风,少了些何为前世看到的那些什么太极雷雷,宗师马保国的飘逸,但也是势大力沉。一套拳法演练完毕,收功之时,双手轻按腹前,只觉一股劲力自上而下沿身体肌肉鼓动电闪般的传入脚底,脚下厚实青砖嘭的一声,四分五裂。
何为大喊一声:“好。”其余人等,倒是表情平静,应该之前也见过何六演武。
何六脸不红气不喘的抱拳道:“当不得少爷一声好,也就是些庄稼把式。”“六叔是赐儿见过的武艺最强之人,真是佩服,六叔可愿教赐儿武艺?”何为前世只见过像闫芳老师那种隔空一掌推翻十几条壮汉的舞蹈,今日真见着霍元甲里面的这种裂砖碎石的真功夫,被金庸古龙熏陶的武侠梦触之可及。
当场就要拜师学艺,何六退后一步道:“小人这点微末伎俩哪里能教少爷,更何况少爷以后注定是要当士大夫的,也不能学这种粗俗之技。”何为不管就是要学,又对何老爷夫妇道:“爹娘都说外面不太平,赐儿冠礼后若是出门,也总不能让六叔一直跟着,万一碰到拍花子的歹人,有武艺在身,一拳两个,两掌四个,还能帮爹抓些恶徒。”
何老爷被纠缠不过,只得让何六教。想着学武艺辛苦,待何为练的一段时间,吃不住苦,自然也就放弃了。
何府士大夫之家没有演武场,众人散去后,中庭就只有何六与要学武艺的何为两人。
何六道:“少爷,小人这一身武艺,是当年跟着太老爷在延安道为官时学的。延安道是大明边疆之地,那里匪患流寇众多,时有妖物作乱,因此太老爷请的一官府武艺高超的老捕头教我等习武,也好护卫家宅。”
何为道“我时常听人说起妖物作乱,门口的癖妖石兽也仔细看过,好像并无特殊之处,六叔见过妖物,能不能与赐儿说说?”何六道“小人所知不多也是道听途说,并没有当面见过妖物,民间若有妖物作乱,都是由灵府专门处理,少爷感兴趣,日后若能加入灵府倒可以亲自见到,不过妖物凶险,少爷还是不要太过犯险。”
两人叙完闲话,何为也没了解到什么妖物的信息,只是心中兴致欲浓。实在想看看传说中的妖怪长什么样,也不枉重生到这个世界一遭。
自此后,何为散学回家,或是休沐都要与何六勤学武艺;何老爷见何为锲而不舍,感叹道:“习字读书不见用功,学这些粗俗武艺倒是用心,要不以后谋个捕头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