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叶国某个偏僻的角落,云雾缭绕的山腰上有人新搭了一间小屋,屋前的院子里,一个少年盘腿坐在落叶上,他身前插着一柄色泽漆黑形状怪异的古剑。而他的对面,一个中年男子以同样的姿势盘坐着。
“按我教你的,用一部分意识进入气海,引导剑气进入自己的身体,然后用剩下的意识来控制进入你体内的剑气,记住,不要急躁,让剑气和自己同化,否则你抽出来的就只是游散的剑气。”男人紧盯着少年,在旁边适时地给出指导。
少年的眉角动了动,他从气海中把自己的身体退了出来,只留下一双手浸在其中。一股剑气沿着他的双手汇聚到他的胸中,再被少年压入丹田,而后,少年把双手从气海中抽离现来,紧紧地握在他身前的古剑上面。
剑气从少年的丹田涌出,经过少年的双手流向古剑。
轻微的剑鸣声响起,插在地上的古剑微微地颤动起来。一股远远比刚才强烈的剑气从剑上涌出,将少年整个地包围在其中。
这个少年正是当日在聚仙楼被赢渊带走的伙计——姜离。此刻他摘下了店小二的布帽,换了发带把头发束了起来,身上也不再是那件布色的布袍,而是赢渊给他买的一套锦服。这样收拾起来之后,少年眉眼间那原本被掩盖起来的英气也展露了出来,看上去确是有几分英俊的。他这身装扮若是再回江阳的街头,那些路过的少女们多半是要回头看他一眼的。
姜离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原本插在地上的剑被他握在手上。
不同于武士以刀剑为拳脚的延伸,剑师在一般情况下是不用剑的。他们以剑气作为武器,需要时化形而生,不用的时候将其驱散,而且剑气化生的剑可以凭意志操纵,并不一定要手持挥舞,用起来远远要比寻常武器方便。但有一种剑是例外的——灵剑!
虽然灵剑这个名字听起来颇有几分清丽,但它的锻造手法却绝对不像它的名字一样美好。
要铸造灵剑需要先以分金之术冶炼原铁,然后在炉中铁水融化之后将生人投入,再用“缚魂血阵”将那人的灵魂锁在铁水之中让两者融为一体。最终那一炉的铁水就成了那人灵魂的新宿主,铁水会依照其中的灵魂冷却成形。
因为铸剑之法太过残忍,灵剑的铸造被剑阁严令禁止了。其实剑阁即使不这么做,也鲜有灵剑问世,且不说分金之术早就因为被火法锻造取代而失传,只剩下古书中记录的只言片语。而且“缚魂血阵”又需要极高的阵法修为,两者要配合就更是难上加难。
除去锻造不易之外,还有更难的一点,以身投炉的痛楚和“缚魂血阵”的摧残根本就没有几个灵魂可以承受得起。所以铸造灵剑的结果往往就是花费大量财力和务力最终得到一块顽铁。而且既便最后铸成了,灵剑本身具有意志,铸造它的人未必能够得到它的认可,而得不到灵剑认可的人要强行使用它,只会被反噬。所以灵剑的铸造在整个中洲的历史上并不多。
但不多不代表没有,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无论多么荒唐多么不合情理的事,总归会有人去做,无论好坏。所以世上确实有少量的灵剑被铸成,也流传了下来。姜离手中的离疏就是最好的例证之一。
灵剑之中剑气特别强大的便被称为圣灵剑。整个中洲出现过的圣灵剑只有五把:魔剑离疏;帝剑龙权;仁剑太上;和一对情剑双星。
姜离手中的正是圣灵剑之一的——魔剑离疏。
握着离疏剑的姜离静静地看着赢渊,然后抬剑,剑尖直指赢渊的眉心。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就被一股冷漠掩盖。他并不是被离疏控制了心神,灵剑的能力仅限于共鸣情绪和增强剑气,并不会强行控制主人的意志。
“最大限度地催动离疏然后攻击我”这是赢渊对姜离说的原话。
三支气剑从离疏上分化出来,化形速度之快,让对面的赢渊都吃了一惊,这和他化形气剑的速度几乎不相上下。他自己修练剑气已经三十多年了,而他开始教姜离剑气,还是两个月之前的事。并且……他根本没有教姜离剑气化形之术!
这两个月来,赢渊所教给姜离的只有如何从气海中抽取剑气而已,这是所有剑师修行的根本。也是大部分灵剑的使用前提,以自身的剑气为引,激发灵剑中的剑气。赢渊也有些好奇一柄灵剑对于一个刚刚入门的剑师能有多大的战力提升,于是他跟姜离说激活灵离疏之后让他攻击自己,他也想亲自见识一下一柄上古灵剑的威力。
赢渊原本是没有把今天的测试当回事的,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一个刚刚踏进剑师这个领域的小学徒,就算离疏能提升他的剑气强度,但他的战斗经验几乎是零,对于赢渊来说根本不可能造成伤害。
而且……他清楚那个孩子的眼神,那样怯懦的性子,怕是连向自己挥剑都很困难吧。
这些想法在他亲自对上姜离那一双眸子的时候被彻底否定了,那双原本温和甚至有些怯懦的眼睛里,此刻透出的却是无穷无尽的冷漠和悲伤,仿佛独自伫立在人间的恶鬼。
然而他又确信眼前这个确确实实和他从酒肆里带回来的那个男孩,有那么一瞬间,赢渊也分不清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姜离。或许眼前这个才是真正的姜离,原来那个软弱怯懦的男孩只是一层伪装,毕竟这柄名叫离疏的圣灵剑的称号其实是魔剑,魔剑离疏!它选的主人,确实不该是怯懦温和之人。
想明白这些之后,赢渊不再怠慢,他抬手迅速化出了三支气剑,那三支气剑静表地浮在他的身旁,剑尖指着姜离。赢渊意识到,站在对面的不只是姜离,还有当初铸造‘离疏’时被缚魂血阵封印的那个恶魔般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