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盘踞在周围的肉瘤怪物早已散去,不见踪迹。此时的城堡显的十分落寞,全然看不出这里是一个都城的中心,贵族的府邸,空留一地的废墟。就连昔日风光无限的伯爵,也随着亚托克斯摧城之势,被掩埋在废墟之下。这或许也是另外一种好的结局,除了远在他乡的亲友,此地早已再无知己,埋骨地,终究还是将伯爵尸骨收回,能奋战到最后,也是知足。
城堡幸存者其实也完成了一次蜕变,如果这个世界在几天前还只有虔诚者和反叛者,此时就多了一个自我者。在远去城堡的众人心中,其实负担很小,小到他们幻想,自己仍旧肩负荣光:我们是城堡唯一的幸存者,是从穷凶极恶的歹徒手中逃出来的,我们是抵抗野蛮的最后力量。塔可夫完了,而我们依旧存活,这种事态能够延续到自己后辈很多代。
只需要稍加改动,背叛者变成胜利者,死去人换来的荣耀,几经辗转,最后还是披带他们的头顶,毕竟活下来,才有话语权。
“喂,我记得王国对于英雄的奖励很丰厚,我们也可以去试试。”望着自己没了手臂的袖筒,戴维斯小声的向旁边人说道。
“我们没那个资格,只是逃兵而已。”被问到的人低沉地说道。
“唉,,瞧你这话说的,什么叫逃兵?城堡一开始就计划出逃,只是我们活到最后而已。”戴维斯咧着嘴笑着。
“是你出剑的吧,我看见了。”那人冷冷的回道。
“你看错了,怎么会是我,大家半斤八两,不用互相嘲讽,现在只需要考虑怎样活的好,而不是继续哀悼。”
“此话怎讲?”那人显然也是有些触动,他们这群人,已经与其他城堡人不同,变得虚伪起来。
“我们现在只需要往王城赶路,遇见人就高谈阔论,表示自己是塔可夫最后的幸存者,如何英勇,杀了多少敌人。事实上,我们在背叛之前同样杀了很多敌人。”戴维斯将他拉到一边,悄悄在耳边跟他说,“只需要我们俩是唯一幸存者。”
“什么!你还想背叛!”布兰登微怒,显然是想不到,面前自己的同伴,竟如此阴毒,想杀掉这里为数不多的自己人!
“不是背叛,我们只是清除叛徒的英雄,你要知道,他们之中就有杀害伯爵的凶手!”戴维斯低沉的吼道,别人不可见的地方,剑鞘中渗出淡淡的鲜红,要知道,肉瘤怪物的血是绿色的,不难想到,剑鞘中的血是何人的。
布兰登沉吟了一会,自然知道身旁这个同伴,此时已化身魔鬼,硬生生吞噬活人的生命,给无辜者定下死刑。他很清楚,自己和戴维斯是队伍里少数受伤较轻的人。担负队伍的饮食,救治伤员,处理敌人,保护资产。他们即使人数不占优势,但怎奈自己受伤较轻,是队伍的支柱,稍微改变一下食物的内涵,能躲过一劫的人少之又少。
轻叹一声,布兰登显的憔悴了许多。见他还有些犹豫,戴维斯思虑一会便道:“解决他们之后,就只有三者知道我们计谋,你我加上图齐。他是尼古拉斯家族副族长,王国的敌人,即使他站出来指证我们,谁又相信一个敌人,而去裁决自己王国的英雄?他也只能是原地跺脚,为我们坐实英雄头衔,是不惧灾难的幸存者,是王国的守护神,而王国遭逢大变,上层大换血,拉拢我们的人大有人在,可谓是富贵就在眼前!”
布兰登动心了,不是为了自己能荣华富贵。城堡垛口平台上,他是被后面人推着前行的,无力反抗的心情,即使是现在,就如此揪心。他依旧想守卫信仰,但是他不配了,他是叛徒,但·····,只要·····,他就能······。这种念头一定升起,如燎原火势,逐渐埋没内心的理性。
“好,我们具体怎么做,我提议下点药,让他们走的轻松一点。”
“不急,我们还得拉帮结派,增加人手。”
“不是说只有我们俩人?”
“是啊,所有还得考虑第二次的下毒,不然我们人少太难解决这么多的人,一旦失手,就无翻身之地,还是得拉拢一下人。”
此时队伍已经出城,稍微停留一会。早晨略湿的空气,吸到鼻内,就能感觉到泥土的芬芳。点起篝火,搭上烹锅,此时的队伍早已是脱战后的疲态,整个队伍都显得颓丧无比。既然已经下了决心,既然已经围杀伯爵,这些人为什么还后悔,如此的懦弱。戴维斯一脸讥笑,靠在树桩旁边。看着早已刨开的泥土,那里原本有几株相互缠绕的藤曼,在上端结出有类似人脸的果实,人称,鬼脸花。
花如其名,剧毒无比,却拥有异常浓郁的腥臭味,不善于下毒使用,毕竟没人会喝下,看着美味,闻起来却腥臭的食物。但,这里到处都是伤员,血液凝固,加上伤口化脓,即使是清冷的早晨,整个营地密弥漫着如同混迹在死人堆里的气味,每个人都无比恐惧,生怕下一秒死神来敲门,所以就算营地有死人,也不出奇,实属自然。
“开饭了!大伙都来吃吧,好歹暖和暖和。”有人动了,前来领取吃食。有人没动,负责的人把食物送过去。真是暖心啊,戴维斯如此想到,依旧靠着树桩,衔着不知名的小草,看着淡蓝的天空,愣愣出神。
少顷,热闹的营地突然安静下来,仿佛与此处的大自然融为一体。一只小鸟从远处飞来,落到营地一人的身上,那人也不驱赶,直到小鸟蹦跶着一会,显的略微无聊,才飞去,空留下一地的宁静。戴维斯走了进来,环视一圈,看到还有几个重伤员因为不能吃食,惊恐的看着静坐在营地中间的几个人。喉管哽咽,不能言语。
仍下一把刀,看向几个不言语的人,戴维斯淡淡道:“最后一步了,你们一人杀一个,我们的联盟就牢固了。”
几人愤怒的看着他,“就连伤员也不放过?”
“不是我没有仁慈之心,而是他们活不得,我们六个人,是塔可夫最后的牌面,怎么能留下一个把柄?都到这一步了,还如此愚笨。”
“你呢?既然牵头者,理应做一个表率。”
“我?他们都是我杀的!”戴维斯指了指倒地不起,面如红霜的尸体。
短暂的安静之后,布兰登站起,他得站队了。操起自己的骑士单手剑,走向离自己最近的重伤员,“愿天堂没有恶魔,走好。”一剑斩去,鲜血溅了一身,无言的走回来,跌坐在地上,看着戴维斯欣慰的眼神,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这样到底错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