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仍然是上早班,当我们来到井下的七煤维修点时,并没有因为昨天处理掉了那块三四吨的巨石而高兴多少。
接下来的巷道状况依然十分糟糕,我手执矿灯头向巷道前面一照,只见冒顶片帮落下来的石头几乎堵住了一半的巷道。
看着这样差的巷道状况,大家都高兴不起来。刘师傅不禁感叹:“与矿里签的合同,一米一百块钱,看来是我们吃亏了。”
三叔不说话,但心中窝着一肚子火,确实,签订合同以来,已经干了好几天了,天天都是这样差劲的巷道状况,确实打击人的心情。
三叔想,签订合同是自愿的,又不能反悔,也就只好这样默默的干下去了。维修巷道往往是好几个月的事情,来日方长,但愿以后的巷道状况会越来越好,让工人们的劳动轻松一点,工资会高一点吧。
但是希望是美好的,现实却是骨感的,我们就这样天天在井下出大力,流大汗的干着,并未有一天的轻松,并未遇见有一段较好的巷道,几乎天天都是干得腰酸腿痛,汗流浃背。
不知不觉间,一晃一个月过去了,现在来到了南方雨水最多的六月。
这天我们仍然是上早班。
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我和小练在三斜底等着车皮。但不知为什么,等了一个多小时了,车皮还没下来。
我拿起车场躲避硐里的电话,直接给天面绞车房打了个电话,但电话却打不通。
这就奇了怪了,天面绞车房的电话怎么会打不通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又试着给三斜面的绞车房打了电话,绞车工说:“听说天面下很大的雨,天面下车工干不了活,自然就没有车皮下来了,我们还是耐心等待吧。”
既然说是天面下大雨,下车工干不了活,好吧,哪就耐心等待吧。
我和小练躺在车场躲避硐的芒箕上睡大觉。
大约睡了半个多小时,这时三斜底的信号工摇醒了我们,对我们说:“刚才上面的绞车工打电话下来了,说天面下爆雨,主斜矿井口塌下来了,已经干不了活了,叫我们下班了。”
信号工说完话,更向斜井走去,要爬斜井下班了。
我和小练自然不能跟信号工走,我们必须回七煤维修点去叫三叔和运生师傅一起下班。
当我们回到七煤维修点时,三叔和运生师傅刚刚架好一对棚架,正坐在巷道上休息。
我走上前去说:“天面下爆雨了,矿井口塌了,已经干不了活了,也没有空车皮下来了,我们还是下班去吧。”
三叔和运生师傅更收拾好干活的工具,跟我们一起向外走,下班去。
当我们来到主斜车场时,被这里的景象惊呆了。
这里聚集着四十多个等待下班的工人。
但是,大家都出不去了,听说天面由于下了一天的爆雨,造成山洪爆发,矿井口被大水冲刷,已经倒塌掉了。
至于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天面下大雨时,车皮放不下来,主斜车场的信号工和天面的绞车工打电话联系过了,绞车工告诉了信号工天面正在下爆雨,造成山洪爆发,矿井口的水流像条小河,随时都有可能倒塌的危险。
过不多久更有水流夹杂着炭浆泥沙,从矿井口沿着六百米长的斜井,一路冲刷到井下车场。
再后来,天面流下来的水越来越大,冲下来的炭浆,泥沙越来越多,越来越厚,几乎封住大半个车场了。
就在这时,远远的斜井巷道上传来一声闷响,接着从斜井上滚下来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头,与此同时,斜井上流下来的水突然断了。
信号工一看这情况,忙躲到躲避洞里不敢出来。待斜井上安静了,没有石头滚下来了,他拿起挂在墙壁上的防爆电话,试图给天面绞车房打个电话,问天面情况,但此时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信号工当即判断,矿井口塌方了,电话线打断了。
这时正好有几个工人要下班,他们不相信信号工说的矿井口塌方的判断,非要向斜井上面走去,试图走出天面。
他们爬上了六百米斜井,就要到矿井门口时,他们看到了可怕的一幕――矿井口塌下来了,整条斜井都被石头封住了,出不去了。也不知道塌下来了多长的斜井巷道,只见斜井上到处都是滚下来的大大小小的石头。
他们只好又从斜井上下来,下到车场告诉了信号工斜井口发生的一切。然后坐在躲避硐里休息,等待天面人员救援。
由于井下没了空车皮,很多工人干不了活,更被迫下班了。
这时主斜底车场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工人。
也有一些工人不相信矿井口塌方的,更爬斜井企图出天面去,但到了矿车口都折回来了。矿井口被塌下来的岩石堵得死死的,哪里出得去?
三叔看着井下几十个工人,混乱的状况,认为自己应该出头了。
于是去年七月份烧电缆,三叔带领大家冲出重围的相似情形又出现在眼前,他冲着大家喊:
“工人兄弟们,现在矿井口塌方堵死了,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这矿井口塌方才能打通,我们不应该坐在这里等救援,我们应该主动出击,找到走出这矿井的办法。”
当即就有工人嗤之以鼻了,说:“这位师傅,你以为矿井是免子窝呀,有好几个出口的呀?”
当然说这话的是还没在这村煤矿干多久的新工人。
但凡干过好几年的老工人,都是知道三叔是这村煤矿干了七八年的老革命,都是对三叔挺尊重的,都愿意听他话的。
一位站在三叔身边的老工人说:“王师傅,我们没有忘记去年井下烧电缆时,你带我们走出困境的情形,现在又遇危难时刻,我们仍然相信你,请你带领我们走出这该死的巷道吧。”
随即有很多人付和,都说要三叔想办法,带他们走出天面去。
三叔说:“你们跟我来吧。”
于是大家跟在三叔后面,向三斜走去。
到了三斜底,那个和别的矿打穿的生产档口时,三叔停下了脚步,回转身,手指那巷道右上角的生产档口,对巷道里跟着他下来的四十多个工人说:
“这上面是跟别的矿打通了的生产档口,我们只要从这里爬上去,就是别的矿的巷道,沿着巷道走,就能走出天面。”
大家一听三叔的话,异常兴奋,都说:“这太好了,终于找到能出去的地方了,王师傅,你先爬上去,你在前面带路,我们在后面跟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