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到纪阿姨休息室的门口,看见她正在通电话。于是,靠在门口的墙边,准备等她结束了电话再进去,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拿着手上的钥匙把玩起来。
“求求你,你救救他,我会念着你的好。”屋内,传来女人的乞求声,声音愈发清晰地穿过门,钻入我的耳中。
“当年你没有救他,我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没有选择。但现在,是天意啊,你有的选啊!求你!求你了!”低沉的女声呜咽着,越来越低,最后只剩下抽泣声。
只听“砰”的一声,我心里一惊,赶紧推门而入。
只见纪阿姨面色苍白如纸,跪坐在墙边的地上,泪水夺眶而出,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上。她伸手去抹,可是双手不住的颤抖,最终,她只得捂住脸,失声痛哭。
她的手机,在不远处的墙角,安静的躺着。屏幕上出现的裂痕告诉我,那,便是发出巨响的“元凶”。
我立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安慰她,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只是缓缓蹲下身,用手轻轻地扶住纪阿姨的肩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若换成平时的我,早就冲进去抱住纪阿姨,然后拾起手机,痛骂这个让她如此伤心的人。但是,现在的我,却什么都没有做,只是静静地搂住她的肩膀,一下下的轻拍着。安慰的话语还未说出口,一个熟悉的声音,便将我从思绪中拉回。
“妈!你怎么了?”纪弋冲进房间,蹲下身的时候撞上了我的视线,我对他摇了摇头,他慢慢地扶起纪阿姨,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问道:“妈,到底怎么了?”
纪阿姨含着泪望见眼前的人,一把抱住了纪弋,嘴里喃喃念道:“可怜,我的孩子,妈......对不起你…...对不起,妈没本事帮你。”
“是不是他?你又给他打电话了!妈,你别求他!”纪弋猛地抬起头,紧紧抓住了纪阿姨的胳膊,眼神中满是心痛:“我们自己想办法!”
我不知道这时应该做些什么,但我想,这也许不是我该窥探的,轻挪了挪脚步,悄悄地退出了房间。
小凉亭。
我站在凉亭里等了许久,这里是他从纪阿姨那里出来后的必经之路,于是便寻了一处坐下。抬头望着这个被藤蔓长栖的凉亭,原本它并不小,在附近的爬墙虎还未发现它之前,凉亭中还是可以容纳些人的。只是后来,植物比我们更先发现了这里的美好,几乎将整个凉亭包围起来,才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形成了一个绿荫环绕的微小空间。
“就知道你在这里。”他来了,挨着我的身旁坐了下来。看着他将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叉的模样,好似将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了双膝上。
“我……”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背上,却不知如何开口。
“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现在听我说,好吗?”他的身体缓缓直立,转过头望了我一眼,随即又垂下视线。
“那个男人抛弃了我妈。”我并没有想到,他会对我说这些,心中有些诧异,同时也有一丝莫名的欣喜。
“我妈在怀我的时候,身体不好,一开始以为只是感冒,后来医生对他说,是风疹病毒,只怕胎儿会有影响,建议她流产。”他微微拧紧了眉,接着道:“可是我妈不愿,抱着一丝侥幸生下了我,却印证了医生的话。医生说,非遗传的先天性心脏病,在五岁之前,都有可能自愈。可惜上天没有眷顾我们,她小心翼翼地陪伴我到五岁。可,依旧需要匹配的心脏进行移植。”
“这,就是我。一个不知道还能在世上苟延多久的我。”他轻轻闭起了双眼。
这是第一次,我用手指轻触着他的眉眼。那里,没有一丝的泪水。但我知道,自己早已泪如雨下。
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继续听他道:“她求那个男人,求他救我。可我不想,不想她那么委屈,这一辈子被我拖累,她太累了。”他的后背微微颤动着,随着指间的一阵温热传来,我知道,这一次,满目皆雨,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