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节课下来,她听得很轻松。
这下她就放心了,樊大应该没问题了。
放学了,希笙做好值日,下去倒垃圾。秋天的最后一抹夕阳把一线天空染成好看的橙红色,和校园里的枫树相映成辉,跟电影里随手一截的画报似的。
今天刚好是周五,还早,学校就已经空了。
垃圾场在教学楼的后面,一处照不到太阳的死角。
几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围了上来。
风一吹,出了一层薄汗的后背有些凉。
“啪”一声,希笙被一脚踢倒在地上,垃圾袋破散,里面的试卷飘出来,被风吹散。
“啧啧啧,正哥你太不温柔了。”黎茗舒“咯咯”笑着。
希笙看着鬼魅般围在身边的人,噩梦般的场景涌上脑海,她闭了闭眼睛。
“小美女,不好意思哦,跟你……”正哥看清了她的脸,愣了一下:“这是以前贺公子罩着的那丫头?”
黎茗舒眼神一凛,“啪”打了他一巴掌:“别提他!”
正哥咬咬后槽牙,忙闭嘴噤声。
希笙就坐在地上,挪了下位置,侧对着旁边的那棵大树,笑了笑:“是啊,我就是贺昱以前罩着的人。”
黎茗舒蹲下来“啪”给了她一巴掌:“你他妈是不是疯了?”
脸火辣辣的疼,喉咙里散出些微铁锈的味道,希笙一双眼睛深沉平静:“没有啊。”
“我看你是不想要你的舌头了。”
“你让我闭嘴之前,不先听听,贺昱平时是怎么说你的吗?”
有蛐蛐开始鸣叫,校园里的灯在同一时刻亮起。
黎茗舒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她张了张嘴,说不出拒绝的话。
无论什么事情,只要和他沾上边,她都没办法抗拒。
“他说,”希笙凑近黎茗舒的耳朵,笑得温柔:“你这种人哪,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放屁!”黎茗舒推了她一把,扑上去掐住她的脖子:“你放屁!”
希笙数了五个秒数,随即挣扎着叫:“你爸来了!”
黎茗舒条件反射似的停手跳了起来。
身后空无一人。
希笙站起来扶着膝盖咳嗽。
“咳咳……怎么还没到啊……咳咳……”
黎茗舒眉头一皱,上前一步拽着她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什么意思?”
“你爸爸说他会过来的,咳咳……怎么,你不知道吗?”
“你放屁!”黎茗舒推了她一把,拍了拍手又道:“别说他从没来过我学校,即使他来了又怎样,我们不过是过来帮你倒垃圾罢了。”
“舒姐,别跟她废话了,你说怎么弄?”旁边的人开始不耐烦了,转了转手腕蠢蠢欲动。
“也是,”黎茗舒伸了个懒腰:“我跟你说这么多做什么?”
希笙耸耸肩。
“可是我觉得你没有以前好玩了,”黎茗舒歪着头,俨然一个贵家娇嗔大小姐的样子:“我不过就往你身上丢过几只死老鼠、打过你几巴掌而已,你以前看到我就会吓得躲在他后面。怎么,现在他不在了,你反而一副急着找死的样子?你脑子还好吗?难不成被吓傻了?”
希笙没看她,拨了拨散乱的头发。
“喂!我去!舒姐跟你讲话你他妈聋了吗?”
“……”
黎茗舒脸色冷下来,嗤笑了声,勾了勾手指,阿正凑过来:“你们刚不是问要怎么弄吗?不如我们撕衣服玩儿好了。”
希笙抬眼看了她一下,那双清澈的眼里凝结着慑人的碎冰。
“黎茗舒,我会告诉贺昱,你不要后悔。”
黎茗舒嫉妒得发疯,锋利的指甲划过希笙白嫩的皮肤,喊了声:“都他妈上啊!”
黑色外套掉在地上,希笙咬牙拽着自己的短袖领口,一仰头,倒在地上。
黎茗舒用力撕扯她的头发,样子像疯了一般。
周围的人相互看了看,竟有些面面相觑。
有警笛声从远方传来。
“舒姐舒姐!”放风的陈秋月喊叫着跑过来:“舒姐!警察来了!来了好多人!”
黎茗舒仿佛没听到般,尖叫着:“你笑什么!你笑什么!”
陈秋月吓得愣了一下:“快把她扶起来!”
几个人忙上去手忙脚乱把黎茗舒从希笙身上撕下来。
眼泪滑下来,流入两鬓的头发。希笙看着头顶无边的黑夜,抱住自己冰冷的肩膀。
“快快快!快走!”警笛声越来越近,周围的人撒腿就跑。
“黎茗舒,”希笙的声音有些哽咽,她顿了一下,等声音平静了才道:“你都还没收礼物,想往哪儿跑?”
黎茗舒没回头,不耐地甩甩手:“神经病。”
“这里装了个监控,你知不知道?”
“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装了个监控,你们竟然都不知道?”
“不可能!!这里一直没有监控!”
“自从有人举报有人在监控死角猥亵贫困学生之后,为了搜集证据,公安勒令学校悄悄装了监控,这个距离,应该很清晰吧。”希笙摇摇晃晃站起来,比划了一下距离。
巨大的恐惧从心底里升起,黎茗舒陷入无尽寂静之地,看着那个瘦弱的女孩子站在昏黄的路灯里,声音温柔,像吃人的鬼魅。
“我猜,你刚才喊的那句话,应该都被录下来了吧。”希笙看着被碎石划破的手心,苦恼地想了想:“你说了什么来着?我记得是……都他妈上啊……是这句吗?”
第一次说脏话,希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黎茗舒腿一软,肩膀重重靠在墙壁上。一双明艳的眼里张扬尽去,只剩绝望的慌张。
“你说,”希笙慢慢靠近她:“等一下你爸,会不会在记者面前,让你去死?毕竟他要竞选市长了,女儿却闹出这么大的新闻,啧啧,这也太影响仕途了吧?”
“我跟你说过,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怎么就不能,收敛一点呢?”
希笙松开衣领,领口往一边滑去,露出刚才扭打的伤口:“别说同学一场,我没提醒你令尊要来了”。
黎茗舒的眼里透出恨意。
“知道哪里最安全吗?”希笙笑着慢慢往前倾,温热的气息吐在黎茗舒的脸上:“这里,这个角落才照不到。”
黎茗舒打了个颤,看希笙线条流畅的精致锁骨上,有一道深深的抓痕,鲜艳的血珠从上面冒出来,狼狈却灿烂。
“这个礼物,希望你喜欢。”
黎茗舒张大了眼睛,满脸眼泪和惊恐:“不不不,不要,不!”
希笙转身就跑:“救命啊……”
哭声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