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漆黑。
一条被鲜血染红的河流在黑夜之中滚滚而过,他飘在水面上,被冲的横竖颠倒,撞击在礁石上也没感到有什么痛楚。
鲜红的水流将他冲刷到岸边。
鼻腔里灌入刺呛的腥臭,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成堆成堆的尸首堆积如山,高耸在他的面前。
无数秃鹫扒开血水,享受着这场盛宴。
尸体们穿着形式各异的服装,有素衣,有妇道人家的衣裳,亦有那眼熟的飞鱼服。
成百上千具尸体的眼睛如铜铃一般睁着,死死得瞪着他,仿佛是在怨恨记仇。
不是。。。
不是啊。。。
别怨我。。。
别。。。别怨我啊!!!
不是我害得你们啊!!!
猛然间,莫良扑通一下坐了起来。
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微眯着眼扫视着面前的事物。
简陋的屋子内摆放着不少瓢瓢罐罐,木质结构的架子上耷拉着几件青丝衣衫,两支熄灭的半截蜡烛柱立在方方正正的小桌子上。
窗外,一片鸟语花香,杜鹃鸟愉悦的蹦跶在交错的树枝上,两名半大点的孩童正相互追闹的嬉戏在灌木丛之中,因为在草地上打滚的原因,背上沾满了泥土和青草碎末,一位中年人依靠在大树之下摆放的摇椅上,满脸慈爱得注视着孩子们的玩闹。
莫良感到后脑一片疼痛,双手抱着脑袋,闭上眼咬牙忍受着。
但当他的眼睛一闭,一场血腥的屠杀又在脑海中上演,梦里的血河再次出现。
他喘着粗气睁开双眼,晃了晃脑袋,使劲想要摆脱这种梦魇的困扰。
“头很痛么?”
一名柔弱的女音传入耳中。
莫良转过头来,这才发现一位约莫30岁上下的美艳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床边,正满脸关怀的注视着自己。
“你是谁?我怎么会在这里?”
莫良有太多的问题想要询问。
记忆中,自己身中褚逍遥的刺剑,腹部被贯穿,倒在船上不省人事,本以为一命呜呼了,但没想到作了个噩梦后,竟然躺在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屋内草席上。
难不成自己大难不死?被这户人家给救了?
“我是墨雨湖旁的住家,我叫杨惠,看你如此的年轻,叫我惠姐就好了。”
“惠姐。。。”
“你叫什么名字?”
“莫良。”
“墨梁?这名字有些独特呢。”
“莫须有的莫,良心的良。”
“哦。。。”
“我为何在此?”莫良掀开身上盖着的被褥,查看自己的伤势,发现腹部已被纱布缠上,纱布上并没有想象中那样被鲜血染红一大片,应该是被更换了不少次,心中不由对身旁的美妇感激不已。
“哎。。。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跟别人斗什么狠,把自己搞得身负重伤,差点可就死了呀。要不是有个大侠抱着你跑上门来,你可能真的就得赶去投胎了。”杨惠摇头叹息道。
“大侠?”
“对啊,是他救得你,他说你在墨雨湖被歹人偷袭所伤,伤势严重,如若不立即救治,就没希望了,要是跑去墨雨镇上找大夫呀,是来不及的。”
“这位大侠是何许模样?”
“嗯。。。因为前夜下着大雨,我也不是很能看的清楚,不过身高应该八尺有余,很是挺拔,身携一柄剑,头上戴着斗笠,那模样一瞅呀,肯定是个江湖中的大侠。”
“褚逍遥。。。他为何救我?”
莫良看着腹部的纱布出神,呆滞得喃喃道。
“什么?”杨惠好奇得盯着走神的少年。
“没什么。在下十分感激惠姐的仗义相救,如果没有您的搭救,我莫良已是一具死尸。”说着,他便想要下床行礼答谢。
但被杨惠一把摁住:“你伤势未好,还要调养大半个月才能下床行走,现在切勿乱动才是。”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该感谢的是老天爷,能遇到那样的热心肠大侠,而且恰巧能碰上我这样懂点医术的人家,还真是运气好的出奇哦。”
“额。。。惠姐说的哪里话,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您有什么困难,尽管告知我,在下定会鼎力相助。”莫良感激得坐在床榻之上抱拳行礼。
“好的哦小少年,以后惠姐遇到困难啊,肯定第一时间找你,不过现在你还是赶紧躺下来歇息吧,别把伤口震开了。”杨惠哄小孩似的扶着他的肩膀,把他按了下去。
这少妇居然把我当小孩?哼!真是岂有此理,老子可是大名鼎鼎的拱卫司,史上最年轻的司内都尉!
莫良翻了个白眼暗暗想到。
但突然间,一记划破天际的凌厉剑光出现在脑海中,直接熄灭了他不可一世的自负心态。
这褚逍遥,真的太强了,放眼整个朝堂,绝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但朝堂之上可是不会听这种解释的,这种言论,只会让皇上觉得是在侮辱他这位真龙天子。
整个天下都是姓朱的,怎会有惩治不了的人?
绝无可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朝廷一定会再派高手前来缉捕那褚逍遥。
昨日墨雨湖上发生的一切若是传闻了出去,那拱卫司的脸面可就要丢光了,朝廷的脸也是会挂不住的。
不知道和自己一同前来抓捕褚逍遥的拱卫司同僚还有没有幸存者,那褚逍遥心慈手软,可能并没有赶尽杀绝。
莫良看着窗外嬉闹的孩童,心中有些苦涩,曾经姐姐也是这么和自己无忧无虑的玩耍,那时的日子多么的轻松愉快,没有任何的烦恼和痛苦。
不知道此时姐姐在干些什么,是在明辞区街头研究新款胭脂呢,还是在家中和母亲对诗词歌赋。
哎,只要眼前浮现出姐姐那精致的面庞,总会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和温暖。
若是让她知道自己身负重伤,她应该会担心的要死吧。。。